這還不夠晦氣嗎?
他今天是不是最好不要出門,守在家里數饅頭比較保險?
「爺!」
一瞧見那個喚住他的人,饒逸風就忍不住先嘆了一大口氣給她看。
「又有什麼事了?」
「爺,」秋海棠氣喘吁吁地追上來。「這些日子來,您總是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究竟您都到哪兒去啦?」
「我又不是整天不見人影,最晚不都過午就回來了?怎麼,」饒逸風冷哼。「在府里管東管西還不夠,現在還要管到我頭上來了?」
瑟縮了一下,秋海棠忙又道︰「不是啊!爺,是有事找您不好找呀!」
「少給我在那邊胡扯了,我下午不都在嗎?」饒逸風不耐煩地繼續往大門走去。「到底有什麼事趕快說吧!」
「爺……」秋海棠悄悄覷著饒逸風的臉色。「我是想……如果您不說一聲,老管家是不會讓杜鵑上主屋去伺候您用膳的,所以能不能……」
「不能!」饒逸風驀然止步,並轉過身來瞪著她。「你到底夠了沒有啊?我不用你妹妹伺候你听不懂嗎?你真的很煩你知不知道?以前的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秋海棠委屈地咬著下唇。「是爺您先疏遠了海棠的呀!只因為海棠始終未能為爺懷下孩子,爺就不要海棠了,這能怪海棠嗎?說不準再過兩年,海棠就能懷下孩子了也說不定,可是爺您……」
「閉嘴!」饒逸風的目光倏地轉冷。「你究竟還能不能有孩子你自己最清楚不過了,而且,你更了解我並不會為了這種事疏遠你的不是嗎?追根究柢到底為了什麼你自己全都明白,所以,少來這邊跟我講這些有的沒的,我還留你在府里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最好不要逼我把你趕出去,懂不懂?」
秋海棠震了震,可她還是硬起頭皮強辯,「海棠就是不懂啊!海棠究竟做了什麼讓爺不高興了?如果爺為了一些沒有根據的謠言就胡亂判下海棠的罪,那海棠絕對不服!」
「沒有根據?」饒逸風冷笑。「你要我告訴你,你兒子住在哪里嗎?」
一听,秋海棠不禁神情驟變。「爺,你……」
「還有,你要我告訴你,你是委托誰去殺害產婆的嗎?」
秋海棠跟艙倒退兩步,臉色發青,驚恐萬分。「爺……」
饒逸風輕蔑地哼了一聲。「所以,你最好給我放規矩一點,雖然我已經替你賠了一大筆銀子給產婆的家人,但這已經是最後的極限了,你要是再走錯一步,別怪我翻臉無情!」話落,他掉頭就走。
秋海棠只能呆呆地佇立在原地,一張臉煞白,只有眼色在片刻的畏懼後,又開始變幻……
☆☆☆
越接近梅林,饒逸風的心就越不安,還沒出門就被羅煞女堵住,出了門馬又瘸了,再出城後,天空居然開始打起閃電來了。
真是的,老天爺來湊什麼熱鬧嘛!
好吧!他知道了,總之,今天絕不會太愉快就是了,對吧?哼!最多就是進不了梅林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明兒個再來就是了!
可要是明天還進不去呢?
那就後天再來羅!後天再不行,還有大後天和大大後天,總之,就算被掃把揍出來,他也不會投降的!
于是,他穿上了銅皮鐵骨,準備迎接他長這麼大以來最大的挑戰。可沒想到,當他滿心忐忑地來到梅園時,見到的卻是姬香凝期待的眼神,就連一向沒給過他好臉色的虎玉都笑咪咪地把他迎進梅林里,害他頓時雞皮疙瘩全體來報到,差點以為自己在作夢了!
他趕緊又掐臉頰、又掐手臂、又掐大腿、又掐、又掐腰肉,全身都被他自己掐出一片烏青後,終于能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了!可是……怎麼會這樣?
她不會是真的要倒進他的懷里了吧?
「這個……」饒逸風怔愣地望著那盤附加在那壺梅心茶旁邊的點心。「我可以吃嗎?」原來這兒也有供應點心啊……不會是要毒死他的吧?
虎玉噗咽一笑。「當然可以啊!那本來就是準備給小姐和姑爺您吃的嘛!不過呢……」她覷姬香凝一眼。「我們小姐愛死您畫的那幅畫了,您要是肯為小姐多畫幾幅,虎玉就多為您準備一些更好吃的點心,如何,姑爺?」
「耶?」饒逸風有點哭笑不得。「啊!可以是可以,可是我很少畫畫,昨兒個那也是信手涂鴉的,夫人真的喜歡嗎?」
原來點心是要給他的畫吃的呀!可是這樣不是有點奇怪嗎?她不是應該自動倒進他的懷里,要不然就干脆拿掃把揍他出去,這樣才合乎邏輯吧?
姬香凝頷首。◆「還有字,妾身一直深以自己那一手字為傲,但昨日一見到相公的字,妾身不由得愧然了。」
「還有字?」饒逸風更是啼笑皆非了。「但……但是我真的很少畫畫,也很少寫字啊!當然是學過一段時間啦!還挨了師父不少罵呢!可也只不過是三、四年而已,哪能畫出什麼好畫,寫出什麼好字來呢?」
「相公更讓妾身愧煞了!」
「咦?」他又做了什麼了?
「妾身自幼習字習畫,至今也有十五年了,卻猶不及相公三、四年的成就,妾身實在該自我反省了。」
「耶?」這樣他也有錯!?
「請相公老實的告訴妾身,前日的那幾盤棋,相公里的都輸給妾身了嗎?」
幾百年前的事了還要計較?「啊……呃……當然……是真的。」女人真的很小氣耶!
「相公……」
「夫人?」他怎麼覺得自己的聲音好象在發抖?
「妾身最恨人家騙我!」
「哦……咳咳……那麼……大概是一半吧!一半是你贏,一半是我讓你,這樣可以了吧?」討價還價嗎?他買到什麼了?
「謝謝相公,妾身明白了。」
饒逸風突然覺得以前那種他自說自話的情形好象比較安全、比較好混,像現在這種,他怎麼說怎麼錯的狀況實在很難挨。
「那……我畫畫吧!」說著,饒逸風趕緊起身向書案走去,有點逃難的味道。
「相公不先喝茶?」
「不用了,先畫吧!」渴不渴不重要,先讓他喘口氣吧!「要畫什麼?」饒逸風拿著毛筆問。
「請相公隨意。」
「隨意啊?」寫上兩個大字「隨意」不曉得行不行?
不行!那樣太混了,還是……
尚未畫完,虎玉就開始竊笑不已,直到最後一筆結束,虎玉早就轉身去捧月復大笑了,即連姬香凝都悶笑不止。
饒逸風放下筆,滑稽地眨巴著眼楮。「怎麼樣?我畫好隨意了,還可以吧?」
姬香凝想說什麼,卻又不敢開口,因為她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會笑出聲來,只好盯著那幅畫猛眨眼。
那幅畫實在很簡單,畫里正是他們三個人,而且畫的就是他們適才的姿態,一個在畫畫、一個在大笑、一個在抿唇偷笑,而畫里的那幅畫上則僅寫了兩個楷書大字——隨意!
然而,雖然僅僅是一幅詼諧的小作品,卻依然可以看出饒逸風的畫功深淺,他的筆法傳神、線條強勁流暢、衣帶飛揚、舉止栩栩如生,雄渾的氣勢不再,卻另有一種灑月兌不羈的豐姿。
看她們開心,饒逸風似乎也很開心,「我現在可以喝杯茶了。」說著,他悠然地回座喝茶,並吃了塊點心。「唔……唔……虎玉,你的手藝真的很不錯耶!」
虎玉邊拭著淚水邊道︰「別夸我,姑爺,小姐的手藝才棒呢!虎玉甚至及不上三分。」
「哦!是嗎?」兩眼溜向姬香凝,饒逸風又捻了一塊點心進口。「那麼,夫人,如果為夫的我再畫一幅,夫人可願下廚讓為夫嘗嘗夫人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