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主任呆住了。「那你……你沒有其他親人了嗎?」
小舞似乎覺得有點好笑。「有又如何?他們都跟我爸媽是同一類人,怎麼可能關心我呢?」
「那……朋友或者……任何一個跟你比較熟的人?」
小舞搖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沒有朋友,也沒有任何關心我的人。爸媽提供我吃住,管家負責照顧我的生活起居,但是,他們並不關心我,對他們而一言,我只不過是一個不得不承擔的累贅而已。從小到大,不管是他們離婚前或離婚後,到我十五歲開始獨居,我一直部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科主任又呆了半晌,結果還是不死心地說︰「無論如何,我要先和你父母談過後再說。」
小舞似乎還想說什麼,可躊躇片刻之後,還是放棄了。兩人一起離開了,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這間她們以為沒人的教室里,竟然還有第三者的存在。直到她們離開後,才從教室最後面的長椅子上坐起一個人,他若有所思地望著門口沉吟半晌。
「唔……一直都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嗎?」
***
下午第一堂,依然是嘈雜的課堂,明明是正課,但老師又「遲到」了。無聊的男生們依舊圍繞在小舞身邊,欺負她、捉弄她,小舞仍然只能低著腦袋忍耐著,因為她知道,只要稍有一點點反應,他們就更不願意放過她了。
其他人則笑著、鬧著、起哄著,膽小的人則裝作沒看到,反正被整的不是他們就好了,可是……
這太過分了吧?小舞驚恐地望著揮舞在她眼前亮晃晃的大剪刀。為什麼?為什麼要剪她的頭發?他們有需要做假發嗎?
「你們說她會不會哭?」
「剪剪看不就知道了?」
「說的也是,那就……」
一手拉著辮子,一手抓著剪刀作勢要客串美發師的男生突然僵住了,事實上,整間教室都靜止了,笑鬧聲也消失了,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驀然出現在門口的倪宸。
倪宸?!他……他來干什麼?
每個人都又驚訝、又畏怯地看著倪宸慢條斯理地走進教室里來,心中直嘀咕著不曉得他特地跑到這里來找誰的碴?
不料,卻見到他直直走到兼職美發師的男生前面,慢條斯理地拿過剪刀來,然後開始喀嗦喀嗦的剪了起來。
男生滿頭大汗地哭喪著臉,卻連動也不敢動一下,直到倪宸把他的頭理成一個新潮的狗啃頭之後,倪宸才用剪刀的尖端頂起男生的下巴。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做這種事的話,」倪宸冷冷地說。「我就把你下面的毛連同小弟弟一起剪掉,明白了嗎?」
沒有辦法點頭,也吭不出聲來,男生嚇得差點尿了出來。
倪宸輕蔑地哼了哼,隨即揪住男生的衣領抖手一扔,就把他扔去跟掃除用具睡在一起了;而後放下剪刀瞄了小舞一眼後,便轉身離去,大家頓感啼笑皆非地面面相覦。
不是吧?他專程跑到這兒來拿人家的腦袋練習剪頭發?
正在詫異間,卻又听他丟下兩句話來——
「歐陽舞,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咦?她嗎?小舞吃了一驚,但仍毫不猶豫地立刻跳起來跟上去。不管人家在背後怎麼說他、怎麼畏懼他,連同這次在內,他至少幫了她兩次,還救了她一次,她沒道理怕他吧?
雙手插在褲袋里靠在樓梯轉角的扶欄上,倪宸俯視著面前的小不點,心里突然興起一絲淡淡的興味。
她真嬌小!
「你,不用休學了。」
小舞愣了一下,旋即驚呼,「咦?你怎麼知道我要休學,」
「不必管我怎麼知道的,反正你不需要休學了,乖乖的把學業完成吧!」
小舞困惑地看了他一會兒,而後垂下臉蛋為難地瞅著他。
「可是……」
倪宸瞪一眼從走廊上經過的好奇眼神,後者立刻嚇得一溜煙跑掉了。
「我會保護你的。」
「耶?」小舞呆住了,一時之間似乎不太能理解倪宸說的話。
「以後有誰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我會替你擺平的。」說著,他離開欄桿,轉身踏上往三樓的樓梯,同時往後揮揮手。「你只要好好念你的書就是了。」
她不懂!「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幫我?」
倪宸的腳步停了一下,又繼續邁步。「至少,我還有爺爺曾經真心關愛過我。」他頭也不回地低語。
耶?他爺爺?他爺爺關她什麼事呀?
滿頭霧水的小舞還想再問,可是倪宸卻自顧自地轉個彎消失了,她只好低下頭來猛抓頭發,並開始絞盡腦汁地回想。
那個……她有認識什麼老爺爺之類的人嗎?
第二章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正是倪宸父母的最佳寫照。
雖然當初是談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才結婚的,但是,禁不了幾年的困苦生活,任他多少戀、多少愛也都被現實磨光了。
倪宸的父親頭一個留下離婚書趁夜蹺頭,把妻兒扔在四個月未繳房租的屋子里自生自滅;他的母親倒還多熬了幾年,可是一個男人換過一個男人,母親為了伺候男人而忘了他的存在,男人在外面受了氣就回來拿小表出氣,反正別人的孩子死一百個也不關他的事。
餅著這樣的日子,難怪他會有滿腔的怨恨。
直到周豹成為他母親的情夫,他的生活才開始產生變化。周豹是個百分之百的黑道人物,他不但對倪宸非常好,還把一身的功夫盡數傳授給倪宸,甚至替倪宸組織了一個少年幫派——銀狼幫,倪宸差不多要拿他當父親看了。
然而,在周豹因為黑道爭斗事件被殺後,他才明白,周豹對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周豹想替自己所屬的幫派建立另一個可利用的分支堂部而已。結果,因為周豹的死,母親丟下他終於跑了,他對父親的夢想也幻滅了,但他又不能放掉銀狼幫不管,畢竟那些被周豹網羅來的少年都是跟他有類似遭遇的人。
一年後,他進了感化院,又因為考上青陽而提早出來,剛開始,他還一邊上課、邊領導銀狼幫,所以,學校對他特別忌諱,不良少年幫派的老大畢竟不是平常人惹得起的。
不過,他雖然沒有被感化院感化,卻被祖父的愛感化了,於是,他在祖父過世後,就遵從祖父的遺言月兌離了銀狼幫,開始他不太正常的正常生活,因為他不懂得什麼才叫做正常生活,所以,他依然無法放開心胸接受任何人,他的生活中依然充滿了暴力,因為過去的生命只教會了他如何自保。
真希望爺爺還活著,那麼,或許他就能早一點知道什麼是正常生活了。
***
應用英文科二年B班的歐陽舞是倪宸的馬子?!
不過一日之後,這個謠言(?)就在校園里傳揚開來了。當然,沒有人敢向倪宸要求證實,又不是白痴!但是,跑去鑒定歐陽舞的人可就一大票了。
「你是倪宸的馬子?」
「哪是!」哪有那種事,兩個人怎麼看都搭不上邊呀!
「那人家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我哪知道啊!」這個口氣就有點心虛的味道了。
「不過話說回來……」說話的人輕蔑地瞄著小舞。「倪宸也不太可能看得上你這種發育不全的翅仔吧?」
喂、喂!這話就太毒了吧?人家雖然矮了一點,但起碼還有一點點胸部、一點點臀部、一點點……呃!好吧!她承認她發育不全……不、不對!應該說是發育慢了一點點而已啦!
所以,這個空穴來風的謠言當然是沒有人相信!
但是,隔天就有人把小舞的便當扔到垃圾桶里,結果自己也被丟到廁所里去泡了滿頭尿水,再隔一天,有人在上體育課時,惡作劇地扯下小舞的體育褲,結果被月兌的只剩下一件子彈型三角褲在深秋的操場上跑了一圈;第三天,有人偷走小舞的書包,結果鼻青臉腫,又跛腳、又道歉的把書包還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