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炎炎夏日天,躲在山里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熱,叢叢的濃蔭、密密的枝椏,還有山泉小溪瀑布,隨手搞來野果兩、三粒,再往那如茵綠草上一躺,身邊還有松鼠先生、兔子小姐相伴!真是說有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這日午時過後不久,在那植被蓊郁的密林深處,不熟悉的人進來非迷路不可,搞不好還得終老此山中,但對水伶來講,卻有如自家後院般熟稔自在。
她選了一處最為幽靜清涼的綠茵躺下,享受一下慵懶的快意,可就在水伶咬著半口野果,差那麼一絲絲就要進入夢鄉時,突然一聲聲緊急狗吠由遠而近傳來。
黑白?
水伶揉著眼楮坐起來,同時往右側的小路望去!丙然是黑白,那只她剛進山里時踫上的小狽狗。自然,經過一年之後,如今黑白已經是一只健壯漂亮的大狗狗了。
「怎麼了,黑白?」
黑白一靠近過來,不但吠得更厲害,而且還拚命咬著她的袖子,似乎要水伶跟著它去的樣子。
「要我跟你去嗎?」水伶問著,同時一躍而起,跟著尾巴差點搖斷了的黑白跑去。「到哪兒啊?」明知是白問,她還是順口問了這麼一句。
黑白用更大聲的汪汪來回答她,當然,她一個「字」也沒听懂,只好閉嘴跟在它後頭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而且,說不定這一去還可以獵只山豬之類的來打打牙祭也說不定呢!
可是,不久後,她就發現黑白一路帶著她往她所居住的山洞去了,她這才才開始緊張起來,並加快腳步,掛在腰間的短劍搖晃得幾乎要掉下來。
不會是有人發現她了吧?
然而,還不到山洞,黑白便停了下來,就在涓涓小溪旁,黑白停在一個趴臥在溪邊地上的人身旁,繼續對她叫個不停。水伶頓時一驚,立刻沖了過去。
哎呀!死人嗎?
不,不是、不是,如果是的話,黑白不會叫得那麼緊張,肯定是需要救助的傷者,但是……老天!那……那是什麼呀?
水伶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了,跟著,她甚至有點遲疑了,之後,在離那人尚有兩、三步遠的距離處,她停了下來,雙眸驚疑地來回打量那人一動也不動的身軀。
那應該是個人沒錯,而那修長有力的身軀也顯示出那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過肩的長發技散在腦袋四周!遮住了他的五官,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問題是……是——
他穿的衣服里的好奇怪喔!
閃亮的銀色,也不知道是什麼質料!無論是上衣、長褲或腰帶及長靴都是,而且,還是緊緊地里在那個男人修長的身軀上,看起來彷佛是黏貼在他身上似的。
然而,這個也不算重要,跟隨亂軍東征西戰那麼久!見過的各種番邦異族也不在少數,他們的服裝當然也是各有特色,看多了自然就見怪不怪了。雖然躺在地上這個男人的服裝樣式是她首次見到的,但重點是……重點是……是……
水伶驚疑地瞪著那人身下的液體。
那是血嗎?
有哪一種異族的血是紫色的……老天!不會是中毒了吧?
躊躇老半天後,在黑白的吠聲催促下,水伶才遲疑地上前蹲下去,又猶豫片刻後,她才伸手去撩起蓋在他臉上的頭發,可才瞄了一眼,她就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跌坐在地上,還往後挪了好幾下,差點把都給擦破了。
天哪!這是哪一族的怪胎呀?怎麼會有那麼恐怖的眼楮?
她立刻想丟下這人不管了,但是,在她還沒有機會翻身跳起來逃之夭夭之前,黑白就仿佛感覺到她的退卻似的開始拚命叫個不停,還不時去舌忝舌忝那個男人,似乎想說什麼。
水伶不由得停下落跑的動作,並皺起眉。「你確定他是好人?」
黑白汪汪兩聲,然後又舌忝舌忝男人,再汪汪兩聲。
水伶一聞言,不覺吸了吸嘴,同時又瞄了地上那個怪胎兩眼。
「你確定?」
黑白更用力的吼了兩聲,感覺好像有點被侮辱的憤慨似的。
「好、好、好!」水伶忙舉手投降,繼而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既然在這方面你從未做過錯誤的判斷,而現在你又『發誓』說他是好人,那麼!無論他長得有多恐怖,就算會活活的嚇死我,我還是得听你黑白大爺的吩咐救他羅?」
黑白又舌忝了男人好幾下,然後再次拚命地吠起來了。
「是、是、是,」水伶不情不願地爬了回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對吧?唉!天知道我連浮屠是什麼都不知道,造那麼多浮屠干嘛呢?」事實上,斗大的字她連一個都不認得,哪會懂得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詞呀!
彬在那人身邊,她又遲疑了半晌後,才雙手用力一推,將那人的身軀翻了個面。雖然一直警告自己別再看那人的臉了,但是,她的眼角還是不由自主地朝他的臉上瞥過去……
耶?那……原來那不是眼楮嘛!
下一秒,她已經把雙眼盯在那人的臉上仔細端詳,而且,還拿手去踫踫那個人戴在眼楮上的東西。
同樣是閃閃發亮的銀色,而且硬邦邦的,卻不是木頭,也非金銀或銅鐵,寬約三、四指,整圈環繞過腦後!類似發帶。但人家的發帶是戴在額頭上的,他卻是蒙在眼楮上,好奇怪。
難不成他是瞎子?
遲疑了一下,她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個東西從他頭上取下來,隨即松了一口氣。
還好,五官正常,雖然緊閉的雙眼看不出他是不是瞎子,但這人的長相確實是相當性格有力,濃濃的劍眉斜飛入鬢,鼻梁犀準有勁,厚薄適中的雙唇此刻卻顯得相當蒼白乾裂;不過,就整體面言,這是一張十分吸引人的臉;但若要說他俊美,倒不如說他有一種令人抨然心動的氣質還比較貼切。
真是好一個又性格又迷人的男人啊!
盡避她對男人懷有深刻的戒心,也有某種程度的厭惡感,然而此刻,躺在地上的這個毫無知覺的男人仍讓她情不自禁的暗暗贊嘆不已。就像有些花雖然有毒,可也不能否認它們比一般的花更為鮮艷美麗,反正只要不去踫它們,純粹欣賞一下也沒差咩!
在他臉上凝視好半晌,好奇的手同時無意識地順著視線探索了好一會兒之後,水伶才依依不舍地把視線往下拉,而這一看,雙眉便不由得緊攢了起來,同時毫不猶豫地撕下一大片裙擺來。
沒錯,那深紫色的液體的確是他的血,而且!此刻依然不停的從他左腰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上緩緩滲透出來。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如果她不是早就看多了那種藍眼楮和紅頭發的人,又听人說在遙遠的彼方還有綠眼楮金頭發的人的話,這會兒肯定要把他當作妖怪了!咆!等他醒來後,一定得先問問他到底是哪一族的人,怎麼會有那麼奇怪的血色呢?
她暗忖,同時命令黑白,「去把我的床墊拿過來!」一邊先行簡略的為那人的傷口包扎起來。
不一會兒,黑白就把那張權充床墊的獸皮咬了過來,把它攤平後,水伶便將那人翻到獸皮上,然後開始死命地拉扯獸皮,把那個至少多了她二分之一體重的男人往山洞那兒移過去。
黑白當然也義不容辭的緊咬著白牙幫忙拖,接著,好幾只猴子也「好心好意」的過來幫倒忙,這邊拉一下,那頭扯一下,順便再絆得她差點四腳朝天,還有只兔子居然老大不客氣的跳到傷者的身上搭便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