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彩鳳的爹親跑去跟皇上「哭訴」他可憐的女兒當初也是被逼嫁給盧禾天時,皇上馬上就相信了,還很關心的問他們婚後過得如何?
「回皇上,盧都侯個性乖張暴躁,臣女不但日夜被欺凌,而且無辜遭受拳打腳踢導致小產,臣女真是好悲慘哪!」工部待郎井大淵極盡夸張之能事,聲淚俱下、唱作俱佳。
皇上立刻一臉同情地搖著腦袋。「不像樣、不像樣,怎麼父親這樣,孩子也是這樣呢?」
「是啊!皇上,臣女還年輕,難道要她如此捱下去嗎?恐怕用不了兩年,臣女就會一命嗚呼哀哉了。」
「那可不行!」皇上立刻義不容辭地拍拍胸脯。「好,就交給朕吧!朕會好好告誡他的。」罵人的事他最在行了。
「恐怕沒有用啊!皇上,不如……」井大淵趕緊提出重點。「請皇上下個旨意,讓臣女改嫁臣女之前的未婚夫,如此才能給予盧都侯一個確實的警惕,而臣女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月兌離殘酷的命運。」
「唔……這樣也未嘗不可,可是……」皇上謹慎地問︰「令千金的未婚夫是哪位呢?」
「回皇上,是都使傅子嘉。」
「咦?是他呀?」皇上略顯意外地在雙眉上打了一個小小的結。「這樣的話,朕恐怕要先問問他的意思比較好吧?」
「啊?這個……呃……臣認為應該不必了吧?」井大淵一听,不禁緊張起來,已經被打回票了,還能再問嗎?一問不就穿幫了?「他們曾是兩情相悅的未婚夫妻,讓他們重續前情應該是得償宿願吧?」
「不,你不明白,」皇上搖搖頭。「前兩天,朕原本也想替他做個媒,你知道的,很多人都很中意他這個女婿人選。誰知,朕只提了個頭而已,他便一口回絕了,而且還請求朕千萬不要下旨強迫他。當時,股以為他心中早已有喜愛的對象,所以就答應了他,現在朕又怎麼好未經他同意便下旨賜婚呢?這樣不是陷朕于言而無信的罪名嗎?」
一頂大帽子壓下來,井大淵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了。之後過了幾天,皇上趁上講武池觀魚的機會,又把傅子嘉給宣召了去作陪,想當然爾,他就是想甩著紅布巾客串媒人婆。
自然,傅子嘉又是以他心中確有喜愛之人而婉拒了。
「那就讓朕來扛個冰斧吧,」這個皇上真是不務正業,放著國家大事不去管,偏來管這種閑事,而且,還好象非賺到煤人紅包不可。
「謝謝皇上的好意,但是,追求女人也是一種樂趣!」傅子嘉狀極輕松地說︰「皇上不想剝奪臣的樂趣吧?」
既然傅子嘉都這麼說了,皇上也不想強迫他,說句實話,自傅子嘉從遼營回來之後,他就對傅子嘉的印象很深,所以,一想到必須找人到夏州去辦事時,他第一個就想到傅子嘉。
而傅子嘉也的確很圓滿確實的達成了任務,他不但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把李繼遷真正的意圖查明,甚至還把對方的兵力和戰力,還有實際佔領的區域範圍調查出來,雖然不敢說百分之百確實,卻也八九不離十了,可以說是交出了一張完美的成績單。
于是,皇上認為傅子嘉似乎很適于替他做這種「偷雞模狗」的事,計畫要把他調到身邊來專門負責這類任務。也就是說,傅子嘉對他來講,是比較「有用的東西」,當然要多顧著他一點。
可是井大淵都特地跑來哭訴了,他好象也不太好裝作沒听到吧?想了半天,是愈想愈無聊,都是那個盧混蛋給他找的麻煩,沒完沒了的,他真是不想管了!就在這時,身邊的寵信太監小成子突然輕咳兩聲。
「皇上,井大人之女只是想月兌離盧都侯的虐待,那麼,改嫁給誰應該都一樣吧?只要是個老實忠厚的對象,能夠好好的憐惜井大人之女不就好了?」他很盡責地適時在皇上耳邊咬上幾句悄悄話,這才不會辜負他的身分。
咦?說得滿有道理的嘛!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
「小成子,去幫我看看,朝班里有哪個符合你說的條件的!」
「奴才遵旨!」
想都不必想,當然就是內殿崇班的修武郎唐思允!
于是,皇上作主讓盧禾天主動放妻,接著又教唐思允去提親,三兩下就把親事訂下來了。
炳哈!他的媒人紅包終于賺到啦!
千算萬算,人算不如天算。
井大淵就是看皇上對傅子嘉似有愈來愈看重的傾向,所以才想攀上他這層關系,卻沒想到弄巧成拙,皇帝竟然把他的女兒配給一個小武官,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枷鎖沒鎖到該鎖的人,卻鎖到了自己,而井彩鳳更是心酸不已。
沒想到傅子嘉竟然如此堅決地不要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既然是大家閨秀,當然得德才嫻靜、端莊知禮,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不是人人都稱贊她嗎?
女人家縴細柔弱也是很自然的吧?男人不也喜歡呵護照顧女人,如此才能滿足他們的大男人心理,不是嗎?她希望傅子嘉全心放在她身上也有錯嗎?不都說女人是善妒的嗎?為什麼她就不可以?
既然她是「表現良好」的閨閣千金,希望自己的未婚夫能更配合自己又有什麼不對?那樣對他的前途也有益處的不是嗎?她哥哥也是武官,人家就能斯斯文文的,就連盧禾天也能夠有認真嚴謹的修養,為什麼他就不行?
難道他不知道如果他的行為舉止能夠符合她的標準,以皇上現在對他的看重程度,說不定很快就能升上太尉了,屆時,不也只有她這個京城第一才女才配得上二品夫人的頭餃嗎?
而她最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竟然說他不愛她了?
不過,她倒是很清楚,如果這次再乖乖的改嫁出去,恐怕她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于是,她就托詞小產後身體尚未復元,所以還不方便和那個八品小闢成親。
井大淵自然不反對,只要堅持到最後,總是還有機會的。他們父女倆打著相同的主意,都想藉由井翔邀約傅子嘉常上井府來坐坐,設法再找回以前的感情。
沒料到,八月中秋剛過,皇上竟然撤去了傅子嘉龍衛屈直廂都指揮史(從五品)之職,當大伙兒正感莫名其妙之際,卻不知道那正是皇上為數日後的安排所做的準備。
「……右驍衛上將軍劉廷讓為雄州都部署,彰國軍節度使、駙馬都尉王承衍為貝、冀都部署,郭守文及郢州團練使田欽祚並為北面排陣使,定國軍節度使崔翰復為高陽關兵馬都部署,輕車都尉傅子嘉為協忠大夫兼殿前司殿前指揮使左班都虞侯,御史中丞趙昌言為右諫議大夫、樞密副使……」
暗子嘉只不過是聖旨上一長串名單中的一位,實在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又升了一級,和父親恰巧為一文一武的正五品官,在朝班里可以和父親平起平坐而已。
雖說他早八百年前已是從四品的輕車都尉和中郎將,但一個是勛官,一個是責成散官,只有品制而沒有實權,感覺上就沒什麼了不起,說出來也沒什麼好跩的。
可協忠大夫雖然僅是五品官,卻也不是閑閑沒事干,專吃朝廷白食的,而殿前司不但是禁軍中的精銳,殿前指揮使班更屬宮廷中負責皇帝安全的禁衛軍。
苞著,傅子嘉又被皇帝老爺子召喚去「下一盤棋」了。
「朕下旨免了諸州吏所逋京倉米二十六萬七千石。」
抓著棋子兒想了老半天的皇上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丈二金剛的傅子嘉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將眼里的大問號朝皇上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