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退開一步後又說︰「二少女乃女乃還說,她另外又買了洞庭春色和瑞露要給老爺和大少爺,可若是二少爺要的話,也可以拿些來喝。」
暗子嘉聞言雙眼一亮。「咦?有瑞露?太好了,那還不趕緊倒一壺過來!」
「是。」小倩應聲退出。
暗子嘉立刻眉開眼笑地在另一邊坐下,並倒了兩杯酒,「你見過紫瑚了嗎?」他先端一杯給井翔,「她可真細心,對吧?」自己一仰而盡後再斟滿。
「你的妾室嗎?」井翔斯文地啜飲著。「沒有。」
「沒有?沒關系,待會兒讓她來見見你。」傅子嘉拿起筷子夾滿一筷松花腰子塞進嘴里,模糊不清地說︰「都這麼熟了,別現在才開始客氣呀!自己動手嘛!」
井翔笑笑。「行了,我什麼時候跟你客氣過了?」
「那倒是。」傅子嘉說著,又喝干了酒,順手又倒滿兩杯。「對了,井翔,你妹妹都嫁了,你怎麼還沒消息呢?我建議你趕快娶個老婆吧!版訴你,有個女人在身邊伺候著還真是不錯呢!」他一臉滿足快活地說。
井翔微微皺眉,無意識地又喝下一杯。
「子嘉,你……好象很喜歡你的妾室?」
「紫瑚?」傅子嘉笑得更開懷了。「何止喜歡,簡直是愛死了!她不但美麗,而且細心體貼得不得了,本來我還以為娶老婆是件很累人的事……」他停了一下暗忖,若他當初娶的是彩鳳,搞不好他現在連頭發都白了呢!「但是,現在我真的很高興能有紫瑚在身邊陪伴我,對我來講,沒有比她更好的女人了!」
暗子嘉拿起手巾拭了拭嘴,而後嚴肅地注視著井翔。「有件事除了我家人之外,沒有其它人知道,你是我的好友,告訴你應該沒差。」他戲劇性地停下來咳了咳清清喉嚨。
「老實說啊!是紫瑚把我和俘虜們從遼營里救出來的,也是她把遼營搞得天翻地覆的,甚至這次到夏州去,也是在她的幫忙下,我才能順利完成皇上的交代,否則,搞不好我又會被留在那兒了也說不定。」
井翔震驚地微微張著嘴。「都是她?不誆人?」
「這種丟人的事有什麼好誆人的?」傅子嘉苦笑。「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知道,紫瑚是個多好的女人,體貼能干,有一棵熾熱忠誠的心,也很活潑頑皮,能夠配合我開心地玩鬧。你是知道我的個性的,我靜不下來,也坐不住,」他意有所指地說。「要我硬裝出斯斯文文,像個書呆子的模樣,對我來講可是件很痛苦的事呢!」
井翔輕嘆。「我就知道你會很痛苦,所以我勸過彩鳳很多次,叫她不要以她自己的喜好需求來束縛你的個性,但是,她卻始終認為,既然你在朝為官,收斂你太過外向沖動的個性才是必要的。最好是像我爹那樣,待人處世謹慎又圓滑,如此官位才會坐得穩,升遷才會快。」
暗子嘉听了,先是莫測高深地凝視他一眼,繼而慢吞吞地拿起酒壺倒了一杯喝下,再慢吞吞地看回井翔。
「彩鳳曾經很明白的要求我,舉止要符合自己的身分,千萬不要讓她丟面子,否則她會很難堪、很傷心的。」
井翔愕然。「她真這麼說?她……」
他驀地噤聲,看見小倩拿著一壺酒又進來了,而傅子嘉一瞧見小倩手里的酒壺,立刻忘了這個世界到底是圓的,還是扁的。
「井少爺,二少女乃女乃要奴婢轉告您一聲,客房已經準備好了,所以,請您盡避放心的和二少爺多喝一點,累了就請您在這兒歇一宿。」語畢,她又退出去了。
小倩一放下酒壺,傅子嘉就迫不及待地斟滿自己的酒杯,濃郁撲鼻的桂花香味立刻盈滿室內。小倩才剛轉身出去,他已經兩杯下肚,陶醉地闔上眼贊嘆道︰「真是風味蘊藉,極盡酒妙啊!」
隨即,他又忙著斟滿兩杯,「來、來,先喝喝看,這瑞露真是名不虛傳,香郁可口、回味無窮,先喝了再說、先喝了再說!」他似乎刻意想轉移適才令人不愉快的話題。
但是,無言酒過兩巡後,傅子嘉注意到井翔始終抑郁不能暢懷,正要觸唇的酒杯又放回幾上,他審視井翔半晌。
「你知道我很喜歡喝酒的,」他慢條斯理地說︰「但是,彩鳳卻只允許我偶爾喝兩杯,因為她說喝醉酒的人太難看了!我想……或許外表看不出來,但其實彩鳳是個很驕傲的女人,她讓自己成為一個人人贊賞的女人,也要求我要成為那樣的男人。雖然她的個性做得到……不!應該說,以她的個性,很適合成為那樣的女人,可我的個性並不適合啊!」
井翔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輕嘆一聲吞了回去。
「所以,你不必再為井家退婚的事而耿耿于懷了,因為我們兩個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也或許……嗯!懊說是我們分開了之後,才能各自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吧!」
聞言,井翔默默地為自己斟滿酒,而後盯著酒杯緩緩轉動著。
「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嗎?」
「沒錯!」傅子嘉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找到了,而且很幸福,所以,你不必再為我感到歉疚了。」
「但是……」井翔突然仰頭喝下酒,繼而粗魯地橫手抹去酒漬。「彩鳳卻是每天以淚洗面,過得很淒慘。」
暗子嘉愕然,隨即驚呼,「怎……怎麼會?雖然我知道她不喜歡盧禾天,可是他倆的個性滿相似的,盧禾天也很愛她,應該比我更適合她呀!」
井翔苦笑。「是啊!他們的個性有些地方的確很相似,譬如他們的醋勁都很大。我記得以前只要你多看其它女人一眼,她就會悶上一整天不跟你說話;而盧禾天更嚴重,因為,彩鳳雖然沒有看其它的男人,卻整天心里只想著你,剛開始時他還能忍受,只希望過段時間之後,彩鳳就能把心收回來,但是……」
他深深的嘆息。「也是彩鳳自己太傻了,每天就苦著一張臉給丈夫看,要是盧禾天多念上兩句,彩鳳就忙著掉眼淚。盧禾天喜歡听她念詞彈箏,她就專挑那些哀怨的曲調詩詞給他听,我一直擔心以盧禾天那種性子,根本忍不了多久,果然不出所料,就在你出發到夏州後的兩天,彩鳳大概是又拿一張苦瓜臉去面對他,或者還說了些什麼,讓盧禾天一時火大地甩了她一巴掌……」
暗子嘉驚喘一聲,怒容倏現。
「盧禾天是有功夫的人,手勁再怎麼輕,對普通人來講,後果還是很嚴重的,更何況,他那時又是在積怒爆發之下出手的,所以,彩鳳整個人都被打飛了出去。」他又嘆息一聲。「沒有人發現彩鳳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結果,就被這個巴掌打沒了。」
「該死!」傅子嘉咬牙道︰「彩鳳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盧尚書也知道是自己的兒子太過分了,所以,當彩鳳要求回娘家調養時,他只好讓我們接她回來了,而且……」井翔遲疑了一下。「你知道盧尚書被貶職的事嗎?」
「耶?他被貶職了?」傅子嘉不敢置信地叫道。「為什麼?」
「盧尚書處事雖然圓滑,但那也只是對官階比他高的人如此而已,對那些官階比他低許多,又沒啥影響力的人,他可說是囂張跋扈到了極點,所以,人家忍到不能再忍時,就設法找出一大堆他收賄賣官的證據,然後一狀告到皇上那兒,結果,盧尚書不但被貶為右諫議大夫,他身邊的人也都被連累了,甚至連盧禾天也被降為都虞侯,因為盧禾天是他爹保薦人馬軍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