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私心里,她自認大元人中根本沒有幾個人配得上她,而在那少數的幾個人當中,年紀太大的她不願意,太丑陋的她也不想要,諂媚的追求她更不屑,只有納岑是唯一符合所有條件的對象,可惜他早已有漢人大妃了。
但既然母後挑中了她、而且在母後的暗示下,她明白母後默許她以任何方法自己設法解決這項缺憾,如此一來,她就不能、也更不願意認輸了。
不就區區一個漢人女子,有的是方法暗中除去她,逼走她、陷害她,甚至暗殺她都可以,只要她現在忍得下這口氣就行了。
「我明白了,納岑王,」她平靜地說︰「我會以別吉的身分待在這兒,絕不會再干涉任何事了。」以別吉的身分待在這兒,就算那千黛妃也得听她的吧?
納岑眯了眯眼,「以別吉的身分嗎?」他暗暗冷笑,這個阿昔倫果真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孩子。「不知道阿昔倫別吉要在這兒逗留多久了?」
阿昔倫微蹙起眉回答。「兩個月,如何?」
「兩個月了嗎?那麼……」納岑慢條斯理地說︰「以阿昔倫別吉一個未婚女子而言,毫無理由的待在這兒這麼久,阿昔倫別吉認為妥當嗎?」
阿昔倫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暗咬銀牙。狠下心說︰「好,那我就以納岑王的未婚妻身分留下來。」
「很好,」納岑滿意地點點頭。「那麼,我希望阿昔倫別吉能謹記自己的身分,不要做出讓我失望的事來,否則就算你是別吉,我也不會對你太客氣的,因為你是以我的未婚妻身分留下來的,對不對?」
阿昔倫沒有說話。
除了母後和貴由皇兄之外,這是頭一次有人能壓制住她的氣勢,可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下定了決心︰她一定要得到這個男人!
因為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
在納岑不在的期間,阿昔倫很不客氣地佔用了斡羅岑的第二斡兒朵,如今納岑一回來,他立刻把她趕到第四斡兒朵去住,因為阿昔倫「只是」他的未婚妻。
是夜,當納岑「循例」欺負過千黛後,他闔著眼幾乎要睡著了,千黛突然敲敲他的胸膛。
「喂!納岑,為什麼你敢對阿昔倫別吉那麼不客氣?」
「呃?哦!她那種人不對她凶,她就會爬到你頭上來啦!」
「我知道,可是你難道不怕得罪她而惹來麻煩嗎?」
「為什麼要怕?我說的都是理呀!」納岑打了個呵欠。「就算她打算硬安個什麼莫名其妙的罪名在我身上,也是無所謂,因為我有答剌罕的封號。」
「耶?答剌罕?」千黛驚呼。「你有答剌罕的封號?我怎麼不知道?」
「笨,因為我沒有告訴過你呀!」
「討厭啦!」千黛怒捶他胸膛一記。「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納岑睜開一只眼睨著她。「有差嗎?」
「當然有差啊!」千黛忿忿地道︰「我就是怕你會為了我而惹上麻煩才離開的呀!」
「真笨!」納岑嗤笑道。「你以為我是那種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嗎?」
「還罵我笨,人家都是為你著想的說!」千黛又捶他一記。「快告訴我,你到底用過幾次了?」
「一次也沒有。」
「咦?一次也沒有?」
「沒錯。」
千黛眨了眨眼,「這樣啊!那……」她又眨了眨眼,旋即在他懷里找了個最舒適的位置閉上眼。「我可以安心睡覺了!」
納岑笑著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真是個遲鈍的小笨蛋!」他喃喃咕噥著闔上眼。
※※※
阿昔倫真的安分多了,可是她的態度仍然傲慢得教人受不了。
當千黛照常和族人們晨起工作,日落而息時,阿昔倫依然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要人伺候,以未來王妃的身分到處巡視。當千黛和族人們說笑嬉戲時,阿昔倫卻默默地看著她,暗暗考慮著要以什麼方法除去她。
她試過好幾回以言語來嘲諷恥笑千黛,想要逼得她受不了,卻不知是千黛听不懂,或是根本不在意,反正千黛每次都只是微笑以對,甚至連回嘴也不曾。當然,她並不知道每一回她辱笑過千黛後,就一定會有人跑去向納岑打小報告,是夜,納岑便會以更熾烈的熱情來補償千黛。
苞著,當她發現千黛是個大路痴時,她便改弦易轍,開始千方百計地誘拐千黛出去打獵或逛馬市,可那個討厭的小表斡羅岑卻又老是跟在千黛身邊寸步不離,讓她無機可趁。
幾乎能用的辦法都用過了,卻連千黛的半根寒毛也沒傷到,如今,似乎僅剩下一條路可行了……
這一年,納岑決定把帶領族人遷居冬營的責任交給霍駱金,帖木兒則托付給第三斡兒朵的兩位可屯,自己就帶著千黛和斡羅岑在參加過那達慕大會之後,直接到大興安嶺另一邊的封地去巡視,當然,阿昔倫也不請自去了。
在那達慕大會上,納岑卻不甚熱中於參加比賽,反而老是和貴由皇太子在一起。即使是斡羅岑也很反常,以往只要有比賽,他就不會放過,這回他卻緊緊守著千黛哪兒也不去。
那達慕過後,甚至連塔思都帶著妻子潤潤可屯和兒子碩篤兒跟住了他們,不過,這對千黛來講卻是個很不錯的意外,因為潤潤是個相當豪爽大方的女人,她們很快就成為好朋友了。
於是,在巡視封地時,納岑大部分的時間都和塔思在一起,而千黛則由潤潤陪伴著到處閑逛,至於斡羅岑也不再死守著千黛,反而老是和碩篤兒一溜煙就跑得不見人影,只有阿昔倫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總是默默地跟隨在後,偶爾會和她的侍女和侍衛躲在一邊低語討論。
到了十一月,他們終於來到大興安嶺展開狩獵活動了。
一般而言,每個不同山域都有不同的狩獵生物,而大興安嶺山區最主要的是馬鹿、駝鹿、獐子、雪兔、黑貂和野豬、松雞,有的是為了它們的皮毛,有的是為了食用。
而蒙古人通常是乘馬騎獵,所以在追逐時很容易分散開來,以往總是會有人緊跟在千黛身邊以防萬一,可這一回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卻在半途上不見了。當千黛發現時,她早已是孤身一騎,而且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於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停在原位,而且開始大聲呼叫。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似乎听到有馬蹄聲朝她這個方向而來,她本能的就策馬往馬蹄聲的方向去,卻沒想到馬兒才踏出兩步,便似乎像受到某種驚嚇而驚嘶一聲人立而起,摔不及防的千黛頓時被摔到地上,還沒爬起來,她的馬就跑不見了,而她只來得及看到是什麼嚇著了馬兒。
馬臀上中了一支箭!
這種事她不是沒踫過,無論走到哪兒,只要有人,就有劫匪,只是她沒踫過這麼悶不吭聲的劫匪而已。
她頭一個反射動作就是立刻翻個身躲到某棵大拭瘁,靜待片刻後,就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拚命跑去。
雖然身後沒有追逐的馬蹄聲,但她始終感覺到有人在追她,於是她一邊跑,一邊大叫著,「納岑,救我,有人在追我呀!」
馬蹄聲越來越近了,她听得出來不只一騎,而且終於有人回應她了。
「千黛?」
真的是納岑。
「納岑,快點,有人在追我!」
不一會兒!她終於看到了納岑,他正快速地策馬過來。沒有人會笨到對著狂奔的馬兒跑過去,於是千黛很自然的停了下來。就在那一剎那,她突然听見一聲輕微的折枝聲,她本能的回頭望去,恰好瞧見不遠處的大樹上有個人正對準她射出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