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盧曉彤的確在報章電視上看到過不少飛車黨追逐、黑道廝殺那類的報導,可是,她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有幸」能親眼見識到幫派械斗這種恐怖場面!
也不過就是懶了那麼一咪咪,貪圖節省那麼一點點力氣,所以抄個從來沒走過的小快捷方式而已!這也不能算是罪大惡極吧?怎麼會這麼倒霉呢?天都還沒有全黑呢!就看他們西瓜刀、煉條、鐵棒什麼的全都搬出來鏗鏗鏘鏘了,而且還是那種一、二十個對一個的壯烈鏡頭呢!
不過,在驚駭之余,那種抱不平的感覺也僅僅是閃過那麼一下下就銷聲匿跡了,以前在老家附近,那些會無聊找架打的家伙都只過是些小混混、小流氓而已,她還敢抓起球棒沖過去打散他們,誰教身為警察的老爹遺傳給她太多正義感了呢!
可是自從獨身到北部來念書、工作之後,大概是吸了太多的烏煙瘴氣,滿滿一籮筐的正義感和雄心壯志都被污染得差不多了,現在啊!只要能讓一張嘴巴有口飯吃就很阿彌陀佛了,誰還有那個閑情逸致去管閑事!
何況,雖然老爹是教過她防身術,她也練得滿不錯的,然而,一旦踫上這種刀刀槍槍的「大場面」,可是英雌無用武之地,溜之大吉都來不及了,哪還有資格去耍威風呀!在一旁涼涼的吹冷風還差不多一點吧!
可是……曉彤左右望望……見再也沒有其它岔路了。好吧!那就只有走回頭路!真是欲速則不達!
但是,就在她轉動偉土牌125龍頭準備向後轉的那一剎那,好死不死的被她瞄見了刻不容緩的一幕——那個有一副碩長高個子的孤身「英雄」,在一把扯住一條煉條,另一手擋開鐵棍,再一腳踢飛一個大胖子之後,才剛矮身躲過一刀,卻似乎沒能來得及注意到背後還有兩支亮晃晃的開山刀也劈了過來。
開玩笑!那兩刀砍下去,不一命嗚呼哀哉才怪!
曉彤發誓,那完全是一種反射性動作,絕非有意識的行為,她的腦袋都還沒反應過來呢!她的嘴巴就已經張得大大的扯開喉嚨就喊,「小心後面!」
嘖!反應真快!
她還沒喊完呢!他已經回身用煉條卷住開山刀,同時視線也跟著飛過來迅速瞥了她一眼。
老實說,彼此的距離不算近,那個人的臉上還濺了不少血,又滿臉亂糟糟的胡碴子,外帶披頭散發,不但看不出來他的長相、年齡如何,猛一眼望過去,還真是猙獰恐怖得很,普通人大概不敢再看第二眼了。
但是不知為何,她就是看清楚了他那雙深邃銳利的漂亮眼楮、冷酷的表情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而且、心跳不由自主地為之加速悸動不已,兩只眼楮更是無法克制地盯緊了那條狂彪悍野的身影,為他身處的險境緊張屏息。
「右邊、右邊!」她忍不住再次月兌口警告他,也為他驚人的反應和漂亮敏捷的身手而贊嘆不已,但是……
老天,這未免太夸張了吧?
泵且不論他才瞄了她那麼一眼而已,重要的是,他明明還在那兒和一大票人開打,明明就是不曉得混哪幫哪派的危險分子,她竟然還不知死活的一眼就被他吸引住目光,一顆心開始撲通撲通的亂跳,仿佛有只小鳥在胸中鼓翅亂拍似地。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麼花痴?
正在思忖間,曉彤突然听到一聲怒喝,聲音低沉清澈,宛如山谷里回響的鐘聲那般迷人。
「還不快走!」
嗄?驀然回神的曉彤這才發現有兩個凶神似地家伙,竟然抽身揮舞著開山刀和鐵棒向她沖過來,而那個男人的處境似乎更險惡了。
她再次發誓,這回依然是反射性動作,真的!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在一驚之下,竟然會猛催油門,還揮舞著昨天副理吩咐她買的球棒,彷佛古代競技武士般悍然的迎向前去,差別在于她根本沒有膽子和敵手面對面作戰,而是險險從那兩人身邊竄過去,然後繼續往前沖向那群人。
于是,猝不及防的,那些始終專注于唯一敵人的家伙中,位于最周圍一圈的人不是狠狠地被敲了一腦袋,就是被攔腰擊翻倒地。而當他們驚覺又出現了一個敵人時,那個敵人卻早已在他們周圍繞了一圈後尖叫著落跑了。
「救命啊!殺人啦!警察都死到哪里去了啊?快來啊!殺人啦!放火啦!開戰啦!江澤民攻過來啦!世界末日到啦……」
頓時間,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來,不敢置信地盯著尖嚎著逃去的偉士牌125,每個人都是一臉反應不過來的古怪表情。哪兒冒出來的三八婆啊?
愣了好半晌後,一個手持鐵鏈的尖頭大漢才斜眼對著唯一敵手冷哼道︰「這回算你運氣,下回就沒這種好事了!」不用懷疑,瞧那個三八婆呼嘯著逃去的模樣,待會兒肯定會有一大票警察趕過來。
語畢,一聲吆喝,一群人立刻一哄而散!獨留下渾身浴血的男人蹙眉回憶著適才瞥眼間記下來的偉士牌125的牌照號碼……
第一章
覷著空閑時間,曉彤窩在茶水間里攤開報紙社會版,仔細梭巡過一篇篇的報導,想看看有沒有昨日那個偏僻地點所發生的幫派傷人事件。
昨天她從現場逃開後,雖然運氣好,很快就找著了巡邏警察請他們立刻去看看,但是,理智同時也拚命警告她,像那種事應該離得越遠越好,所以她並沒有跟過去就徑自回家了。然而,感情又不斷地誘惑她,告訴她稍微關心一下下也是無妨的,所以,昨晚她不但守了整晚的新聞報告,現在還在這里埋頭猛K報紙。
呿!真無聊!
倏地!她猛然扔開報紙,順手抓起冰開水一口灌下去。
什麼嘛!她管那個家伙是被砍成十八段,還是被一把火燒了毀尸滅跡啊!
既然甘願混入黑道,就沒有什麼好埋怨的了,瞧他那副狠樣,大概已經混得月兌不了身了吧!何況人家說不定連她的樣子都沒看清楚,轉個頭就忘了曾經有一個女人幫過他的忙,她還那麼老實地惦記著他干什麼呢?
想著想著,她突然用力甩了甩頭,覺得連想這些都是多余的,于是決定就此把那件事、那個人拋諸腦後,回復她正常的思想與生活。
「喲!還在這里混啊!」突然,從門回方向傳來一聲調侃。「不怕副理拔妳胡子?」
曉彤瞥過眼去,是坐她右手邊的林秀秀,她聳聳肩又拉回視線盯在報紙上——整個動作絕對是無意識的。
「第一,女人沒有胡子。」她懶懶地說︰「第二,她不敢,別忘了她那些假公濟私的帳目都是我在處理的,我要是大嘴巴一點,她可就死定了!」
「可是……」林秀秀拉開冰箱,拿出冰茶壺,「我剛剛有听到她在抱怨喔!」她說著,動作輕柔地倒了杯冰紅茶斯文地啜飲著。「而抱怨的對象正好就是盧大小姐妳喔!」
「我?」曉彤明媚的雙眼一瞪。「我有什麼好讓她抱怨的?老是讓她指使著拿公費去買一些她私人物品的不是我嗎?她還敢抱怨?」
林秀秀放下冰紅茶。
「今天早上的球棒……」
「她說是她大兒子要的,如何?」曉彤狐疑地瞟著她。「難道是我買錯牌子了嗎?」
「牌子是沒錯啦!不過……」林秀秀笑咪咪的。「上面怎麼會有血?還有類似撞過什麼的痕跡呢?不會是拿它去打死人了吧?」她這人就是這樣,就算要殺人,她恐怕也是這麼斯文秀氣的笑咪咪地砍下刀子,說是穩重斯文,倒不如說是陰險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