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裴仲湖夫婦來了幾次,也沒能和媳婦兒正式見上一面,因為每回他們來,總是不幸的踫上兒子和媳婦兒「斯殺」得正慘烈的時刻,可能瞧見小夫妻倆相處得如此「融洽」,裴仲湖夫婦只覺頗為欣慰,自然不會去打擾,常在書房窗口看看就離去了。
最後,就連冉雲霄再次派來的陪嫁丫鬟也被趕了回去,因為來的正是冉家最羅唆碎嘴的小翠,而媛媛不想讓小翠那張口沒遮攔的大嘴巴無意中去傷害到夫君的自尊,所以,便修書一封,讓小翠帶回去交給爹爹,希望能杜絕冉家再派人來的想法。
當然,他們也不是除了下棋之外,其他事啥也不干的,心血來潮時,他們也是會一塊兒畫畫,但是……
裴逸凡滿意地退離一步,欣賞長久以來,揮灑最為順暢,筆路最優美的一幅美人圖,而畫中的主角正是她的親親愛妻媛媛。
他點了點頭後,上前一步落下款,順口問道︰「你畫好了嗎?」
在另一張桌前的媛媛仍低頭專心地揮毫。「快了,快了,就差一點點啦!」
裴逸凡放下筆,準備去欣賞一下妻子的大作,可他才一看,就愣住了。
「媛媛,你……你在畫什麼啊?」媛媛的畫功很好,一看就知道那是什麼,可是,他實在不敢相信她會畫「那個」。
「狗屎啊!」媛媛想也沒想的回答。
經過證實,裴逸凡差點昏倒。「你……狗屎?為什麼要畫狗屎?」
「你說要畫我嘛!那我就想到我老是踩到狗屎啊!所以,順手就畫了。」
裴逸凡瞪著那張畫滿了一堆堆、一坨坨狗屎的畫,簡直哭笑不得,所以,在畫下一幅時,他就不敢再畫美人,而畫山水,可是……
「媛媛,你……你這次畫的又是什麼?」他無力的問。
「烤野兔啊!」
「烤野兔?」唉!還是沒看錯,裴逸凡長嘆一聲。「好吧!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畫烤野兔?」
媛媛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你說要畫山水,我就想到山里可以抓野兔烤來吃啊!還是你想吃烤魚?」
烤魚?
唉!算了,他們還是聊天好了。
對這項「休閑活動」,裴逸凡倒覺得挺有趣的,因為多半的時候都是媛媛在講述自己在娘家時生活的點滴,而且毫不避諱,包括自己的頑皮、惡作劇等,當然,其中也有她溜出家門四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功績」,讓他知道她有多麼愛整人。
「……等他經過的時候,我就兜頭給他淋下去羅!」媛媛比手畫腳的說。
裴逸凡不敢置信地抬眼瞪著高坐在枝頭上的妻子。「羊尿?媛媛,你真的淋了他一身羊尿?」
媛媛開心地猛點頭。「是啊!就是羊尿!」
裴逸凡搖搖頭,他發現自己最近常常重復這個動作。「媛媛,那是你大哥耶!你怎麼可以……」
「那是他活該!」媛媛突然飛身跳下樹。「誰教他不讓我‘跟路’,明明知道我很想到江南來玩玩的,他卻老是起個頭教我流口水,然後就自個兒溜了!」
裴逸凡滿臉的無可奈何,他發現自己最近也常常露出這種表情。
「岳父呢?不會連岳父也被你整過吧?」
他這麼問,令媛媛露出一臉懊惱的神情。
「沒辦法,爹的功力高我太多了,我怎麼都整不到他,小家子氣的玩意兒我又不想使,所以,他是唯一的漏網之魚。」
天哪!她居然連自己的親爹也不放過?
裴逸凡呆了片刻,而後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呢?你……你不會也想整我吧?」
「你啊——-媛媛上下瞥了他兩眼。
裴逸凡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可氣還沒吐完,媛媛又接著說出「驚人之語」.亟曰 o三~口「至少現在不會,得等找想到適合的點子再說。」
裴逸凡震驚得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結結巴巴地說︰「我?連我也逃不了?我是你的夫君耶!」
媛媛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哎呀!這是增加生活情趣嘛!」
增加生活情趣?
天啊!讓他死了吧!
媛媛斜眼覷著裴逸凡淒慘的表情,悶笑不已。
可隨著時日的過去,裴逸凡發現自己在她面前,常常會忘了自身的殘缺,她不會在注視他時,故意避開他的左臉,反而要他在晚上安寢前把眼罩取下來透透氣,態度就像是要他月兌了靴後再上床那般自然。
她也不會因為他跛腳的不便,而刻意減慢行走的速度,若是他趕不上她的腳步,她會很不客氣地提醒他,說都是他運動太少的緣故。
入夜安寢後,她更不會因為在睡夢中被他「吵醒」而驚嚇不已,反而一次比一次更激切熱情地回應他的「求歡」。
可在活潑大方的背後,她也有細心體貼的一面,例如,當他「運動」太多,或者下雨天濕熱的氣候令他跛腳的酸痛發作,以致坐臥難安時,她會溫柔地為他按摩,且很有耐心地持續到酸痛消失,或他睡著為止。
如此這般聰慧大方的女孩,怎能不教他心動呢?
每多相處一天,他的心便會為她多悸動一分,無法自主,更無法控制;他的心在陷落,他的情被她牽引,這讓他害怕,教他畏懼,害怕自己會再一次受到傷害,更畏懼這一回若是再受傷,恐怕他就要墜入萬劫不復的煉獄了!
反觀媛媛,最令她覺得困擾的事是——-她完全無法從夫君的口中挖掘到任何她想知道的資料!因為每次問到他受傷的事,他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擺出一張臭臉給她看。
聰明如她,自然不會繼續在夫君身上浪費時間,她轉而將目標鎖定在跟隨裴逸凡多年的裴安身上,她只要等待能和裴安單獨深談的機會即可。
心/心唏方婚後一個半月,媛媛首次拜見公公、婆婆。
第一次仔細看清媳婦兒媛媛的容貌,裴仲湖夫婦不由得大感意外,雖然早已知道媛媛頗有姿色,卻不知美到這種令人一見便目瞪口呆的程度!可再看見媛媛那率性人方的談吐,卻又禁不住要暗暗失笑。
之後,每兩三日午後,裴仲湖總會來寒月苑一趟,同以住一般與裴逸凡談論生意的經營方針和市場走向等。
昔日,他們總是先討論帳目上的問題,再研擬未來的計劃,可這一回,裴仲湖卻開門見山的告訴兒子一件令人不太爽快的事。
「柏家和辛家在京城里得罪了人,預備搬回揚州來避禍。」
丙然如他所料,裴逸凡一听,臉色便陰沉了下來,裴仲湖擔憂地注視著他冷厲的神情。
「你難道還忘不了若雪嗎?」
「我怎麼可能忘得了她!」裴逸凡聲如寒冰。
裴仲湖眉宇深鎖。「逸兒,媛媛是個好女孩,難道還不能代替……」
「爹,」裴逸凡不耐煩地打斷裴仲湖的話。「您不要亂說好不好?我對若雪已經沒有絲毫的情愛存在了。」
「那你剛剛說……」
裴逸凡冷哼一聲。「我是忘不了她帶給我的恥辱和痛苦,忘不了她的無情無義!」
裴仲湖搖頭輕嘆。「逸兒,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
「但是,我臉上的疤痕猶在、我的眼楮也沒有復明、我的腳還是殘的、我承受的痛苦更沒有消失!」裴逸凡失控地叫道。
「逸兒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必須接受它啊!」
「我能接受,如果我對她付出的沒有白費,甚至只要一點虛假的安慰也行,可她不是,她竟然……「咬牙切齒的控訴倏然頓住,裴逸凡用力的閉上單眼,努力的平息激動的情緒。片刻後,他緩緩睜開眼,眼底帶著一份濃濃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