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羨慕,」依凡又說。「真的很羨慕,所以,我一直想找一個能和我母親一樣,令我父親深愛的女人,當然,我下意識的會拿我母親去作標準,可是……」
他沮喪地垂下腦袋盯著咖啡。
「每當我在女人身上看到某一項我母親所擁有的優點時,我都很高興,而且急于去領會我父親所感受到的。然而,總是不用多久我就會發現,那個女人不過如此而已,再多就沒有了,于是我失望了,所以也就覺得厭煩。」
蜜妮若有所悟地頷首。「我明白了,雖然我還是不贊成你的作法。你難道沒有考慮到這麼做會傷害很多女人的心嗎?」
依凡慚愧地將腦袋垂得更低。
「應該知道吧!但我卻盡量避免去想它。我想,是太過富裕的環境讓我習慣為所欲為,我的傲慢也使我以為我可以這麼做而不用得到任何譴責,我只是自私地想著要找一個能讓我痴愛的女人。」
「你……」蜜妮垂眼盯著檸檬汁。「找到了嗎?」
依凡苦笑。「不就是上回我跟你提起過的女孩子嘛!」
「呃?」蜜妮詫異地抬眼凝視他。「不只一個?你真的搞清楚自己的感覺了嗎?」他不可能兩個都愛上了吧?
依凡瞟她一眼,又垂下眼無意識地拿著小湯匙攪著咖啡。
「我最先踫上的是蜜兒,會特別注意她,是因為她是第一個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女人,之後我發現她跟我母親一樣,純真直率,卻又相當有個性、有主見,特別是我們第三次和第四次見面時,我們暢談了好久,然後……狗屎!」他無奈地咒了一聲。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我父親那麼喜歡跟我母親辯論了,那真是……很爽快,你懂嗎?」
蜜妮歉然的笑笑。「抱歉,不很懂。」
「我的意思是……」依凡頓住想了想。「男人跟女人之間,不一定只有柔情蜜意,如果某個女人能在男人喜歡的任何項目上彼此盡情討論、交換想法,男人會覺得這個女人能跟他在更深沉的思想層面上溝通,這是內在心靈上的了解,比表面上的結合更令人感動,你明白嗎?」
蜜妮頷首。「明白了,你不像我想像中那麼膚淺嘛!」
依凡驀地揚了揚眉。
「我可以請教你這是在捧我,還是損我呢?」
蜜妮戲謔地露齒一笑。「都有。」
「知道就好。」蜜妮又轉回原來的話題。「你的意思是,你喜歡那個蜜兒?」
「喜歡?」依凡似乎有些困擾。「應該是愛吧?」
「愛?應該?」蜜妮比他更困擾,「你才見過她幾次面,就愛上她了?」懷疑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來掃去。「而且,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哪有模稜兩可的應不應該?」
「我又沒有愛過,怎麼知道愛情到底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依凡辯駁。「但是,我知道自己對她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很想看她的笑容、听她講話、和她辯論。一直一直……到很久很久……」他停下來喝了一口冷咖啡。
「跟她在一起真的很輕松愉快、很自在愜意,那種心靈上的交流,更令人產生莫名的滿足感,讓人覺得生命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一直是有話回話的蜜妮,此時卻很反常地一聲不吭,她也垂眸盯著自己的檸檬汁。
見鬼了!這個浪蕩子已經把一只腳踏入陷阱中了,她實在應該感到高興,可為什麼她卻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呢?
「問題是……」依凡苦惱地握住咖啡杯。「我對另外一個女人也有同樣的渴望,也希望能和她長久的在一起,而她卻是個完全不同典型的女人。她是一道熱情性感的火焰、一朵有刺的玫瑰,她將我隱藏在性格深處狂野火爆的一面,毫不留情地挖掘出來,並攤開在陽光下。我不顧一切的想要她,想要得都快瘋了!而我最渴望的是將她囚禁在我身邊,該死的永遠不放她走!」說到最後,他已是用低吼的了。
她想哭!
蜜妮咬著下唇不言不語,而依凡的下一句話卻令她險些打翻了檸檬汁。
「還有你……」
「我!?」蜜妮以為自己听錯了。
但依凡就是看著她,眼神明白的告訴她她沒有听錯。
「對,你。」他自嘲地苦笑。「我知道,我們這只是第三次見面,但是……天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同樣也很心煩,但我沒有向我最要好的朋友訴苦,卻跑去向陌生的你尋求撫慰。」
「當我再次覺得心煩時,我頭一個想到的又是你,直覺的認為你能夠帶給我平靜,甚至你有那種能讓我自動吐露出除了我自己之外,沒人知道的秘密的力量。」他的眼底突然閃過一抹脆弱與無助。
「再強悍的男人都會有軟弱的時刻,他也會希望有一雙溫柔的臂膀來撫慰他,以女性的堅韌護衛他,用樂觀的態度來告訴他一切都會沒事。」
蜜妮不禁開始咒罵自己為何是鬼手神偷的孫女,也咒罵自己為何要自告奮勇的接下這樁任務,更咒罵自己為何要愛上這個混蛋!
「不要說什麼才見幾次面,我父親和我母親認識第一天,就知道彼此再也離不開對方了,他們第二天就各自通知雙方父母,第三天逃離家,因為雙方父母不贊成如此匆促的決定,第四天他們就溜到拉斯維加斯結婚了。結果呢?看看他們相愛了二十多年,到最後連死也不肯分開。」
蜜妮吸進一口檸檬汁,味道卻比適才苦澀千萬倍。
「我想……」依凡頓住,而後斷然地道︰「你們三個我都愛,卻又不可能同時選擇你們三個,但是……我又不願放棄任何一個,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蜜妮盯著他愁苦的面容片刻。
「你不在意她們的身分背景嗎?」
「狗屎!」依凡不屑地叱罵。「在意那個干什麼?重要的是女人本身啊!而最該死的是,她們兩個都不想跟我有什麼關系,而你,居然已經有男朋友了!」
罷惱怒地說完,他又立刻泄了氣。
「就算你們都要我,我……我……」他突然砰一下重擊桌面。「該死的!你們為什麼不是同一個人呢?」
***
听到開門聲,席若水忙說了一句,「她回來了。」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臉色嚴肅地又回了一句,「明白,我會馬上告訴她……好,知道……好,那就這樣了。」
他掛上電話後,便匆匆走出臥房,想告訴小蜜一件重大的事,可話剛到喉嚨口,卻又滑了回去,換成逸出一聲驚呼。
「小蜜,你怎麼了?」
只見面具、假發、背包和高級鞋散落在各處,而小蜜卻哭喪著臉跪坐在客廳中央。
「水……水哥,我……」她哽咽著。「我能不能放棄……放棄這件任務?」
席若水三兩步沖過去將她擁入懷抱里,「噓,噓,小寶貝。別哭啊!你想放棄就放棄,沒人說不可以啊!」他不舍地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我……我真的無法繼續下去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
小蜜大大的抽噎一聲。「我不想愛上他的,真的,我從來就沒有打算要愛上他的嘛!」
「別說了,水哥知道,水哥統統都知道。」
「他說愛蜜兒,也愛玫瑰,還有,他竟然也愛蜜妮,我……我覺得好愧疚,真的好愧疚,他愛上的居然都是不存在的人……」她眼淚鼻涕直流,抽抽噎噎地哭訴著。「然後……然後他說他希望她們三個是同一個人,這樣他就可以和她結婚廝守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