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換句話說,再在房間待下去,他也熬不住。
哎!真是自討苦吃。
※※※
廢輪胎靜靜地平躺在檀木桌上。
簡顥風望著輪胎,右手輕放在輪胎上,陷入沉思。他維持這樣的姿勢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打從送她回去,回到房間後,他就一直在思考著一件事——
他相信自己的眼,更相信自己的感覺。
看她手足無措,刻意回避他的注視,他相信小舞肯定知道這個廢輪胎之于他的特殊意義,看來他當初拿它回來是對的。
然而,接下來更多的疑問卻如機關槍似的掃射著他的腦。若是她也知道這個輪胎,是否表示她也知道上次溺水的事?她認識那條美人魚嗎?還是她根本就是那條美人魚?
會不會?
還有,他記得上回在飯店門口,她說那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但在他的印象中其實是第二次,會不會就是她說漏了口,而把溺水那次也加了進去?
思及至此,他的心雀躍不已,難怪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注意到她,覺得她的聲音很熟悉;第一次擁抱著她時,就覺得她嬌軀的弧線、她的馨香都很熟悉;吻上她時地覺得她的唇瓣很熟悉,這一切熟悉都是在暗示他啊!
但思及更深人的問題時,他雀躍的心立刻又沉寂下來。他不明白,為何她不說明呢?兩人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她沒說過,甚至有刻意隱瞞的嫌疑。
這實在太奇怪了!即使精明如他,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為了解開她隱瞞的謎團,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從她口中套出真相。
第七章
「顥風,怎麼會來找我?」章芙蓉透過房門上的貓眼,乍見簡顥風的那張臉時,心里又驚又喜,連聲音都變得陶陶然。
「我可以進去嗎?」隔著房門,相對于章芙蓉的心喜若狂,他顯得面無表情。
在使計套出小舞的話之前.他先要解決這只八爪章魚帶來的困擾。但為了顧全她的顏面,他決定進房再說。
章芙蓉驚喜地從門旁的鏡子中檢視自己的發、臉上的妝和身上的衣物,確定一切都很完美後,她才百般羞澀地開門,請簡顥風進房。「請進。」
對他突然的造訪,章芙蓉很是訝異;因為這段時間,他對她不是避而不見,就是視若無睹,完全把她當作隱形人般對待。若不是她的耐力夠,早就被他的冷漠給傷得遍體鱗傷。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台北?」
「那看你什麼時候回去。」她垂下僚首,嬌嗔的用一種以夫為天的語調回答他。
「請你盡早離開。」他開門見山地說道,但仍不忘禮貌地用了個「請」字。
「為什麼?」她猛一抬頭問道。
「你在這假借我未婚妻的名義作威作福也夠久了,我不希望看到我飯店的員工讓你指使來、吆喝去。」他冷冽的語氣已然蘊著滿滿的怒氣。
「那個女服務生跟你告狀!」她恍然大悟。
「你盡快打包回台北。」他不置可否的再度命令,但這次卻少了個「請」字——這表示若是她再不識相,他的怒火將要爆發。
「你怎麼可以為了那個小小的服務生對我凶?」她不是笨蛋,當然感覺得出他口氣中的怒意。
「她不是小小的服務生!她、是、我、的、女、朋、友。」他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
「我就知道那女人有問題,她勾引你!」章芙蓉刻意假裝的嗓音已不再柔和,開始變得尖銳而刺耳。
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她就知道那女人與顥風的關系很不尋常,一定是她使了什麼妖術勾引顥風。
她跟顥風一同來度假,就是要和他培養感情的,現在反倒讓顥風和另一個女人培養出感情,這怎麼行。
「你今天整理好行李,明早,我就叫人送你回台北。還有,別再找人幫你收拾那堆垃圾,如果來不及,帶不回去,就丟了吧!反正,你在台北還有更多的垃圾。」他可不想像她一樣歇斯底里,還是盡快送走她,免得麻煩像雪球愈滾愈大。
「你像趕小狽一樣趕我?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耶!」她不敢置信地瞧著他冷酷無情的臉孔。
她不是瞎子,當然感覺得出來他不喜歡她,但這些天來,他雖然避著她,但也沒趕過她。自己也曾想過,如果他仍對她沒感情,就用救命之恩來要脅他,畢竟若不是她,他早就魂歸西天了。
「別再用這句話來壓我,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有待論定。」他不想再和她多說廢話,甩頭便往外走。
她老想用救命恩人的那一套來要脅他,但現在他相信事情的背後一定還有另一個真相。
見到她一直將這件事掛在嘴上,他只有一種感覺,就是變相的勒索,而他這人最恨的就是勒索。
「我要跟伯父伯母說。」她要回去跟簡伯父、簡伯母投訴他的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兩人之間就算沒有愛情,好歹也有救命之恩的恩情吧?瞧他現在把她貶得多麼地一文不值,光以這份救命之恩,要求他娶她也不算過分啊!
「請便。」他丟下最後兩個字,便重重地甩上門,不願再听到她的聲音。
他決定叫阿華今晚就把她拎回台北,他再也受不了和她在同一間飯店里,如果再見到她,他肯定會做出不該做的事。
章芙蓉既羞又怒地望著他不屑的背影,氣得直跺腳。
想她章芙蓉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即使他是她的心上人,也不可饒恕。
※※※
翌日。
簡顥風一身便裝,輕快地吹著口哨,開著吉普車往紀家的方向而去。
他的好心情其來有自,昨晚阿華效率之高,連夜將那只八爪章魚連同她的三個大皮箱一同打包送回台北,沒有拖泥帶水,這個令人開心的結果讓他連踩著油門的腳都變得輕盈起來。
今天,小舞剛好輪休,所以他和小舞約好一起去拜祭她的父母,現在他正準備去接小舞哩!
車開到紀家的雜貨店門口,他熄了火,下了車,看到紀女乃女乃正在門口的冰箱前補貨。
「女乃女乃,早!」簡顥風洪亮的嗓音,讓耳背的紀女乃女乃也听得一清二楚。
「阿風,這麼早啊!」紀女乃女乃笑嘻嘻地回道,又繼續忙著蹲下、起身,蹲下、起身,將紙箱中的飲料—一放進冰箱里。
「我來吧!女乃女乃。」簡顥風見女乃女乃做得吃力,二話不說地接下女乃女乃手中的工作。
他輕而易舉地一手拿箱子,一手將箱中的飲料一罐罐放進冰箱中。
紀女乃女乃站在一旁,笑得眼楮都眯了起來,滿意地看著這名器宇軒昂的男子。
小舞真是好眼光,挑中了這個人中之龍,人長得俊俏,品格也沒話說,對她這個長輩更是敬重有加,這樣的人才打著燈籠都很難找到。她一定要小舞好好把握,她要定這個孫女婿了。
「顥風,你來了。」紀芊舞從後頭的樓梯走了下來。
她一身簡潔的裝扮,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而一個斜背的花包成了唯一的點綴。
她遠遠就看見簡顥風正在補貨,心頭暖暖的,感動無比;一個堂堂「迎風集團」的總經理,竟甘之如飴的做這種粗活。
須臾,簡顥風將冰箱門關上,放下空箱子,轉身望著靜止不動的她。
他也是白色上衣和藍色牛仔褲,和她的打扮雷同,兩人並沒有約好,但就是默契好到選擇同樣的裝扮。
兩人對視後,會心一笑。
「可以走了嗎?」簡顥風伸出手。
「可以了。」她揚起一朵璀璨的笑花,走向他,把手放進他伸出來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