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沈縴縴訝然莫名地看著雙親,「為何這樣說……啊!」是潘繼光的事兒!
那一聲明了的驚呼引得沈昊宇又蹙起了眉頭,「你知道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在父親銳利的逼視下,她只得吐實,「我看到他草擬的奏書了。」
「什麼?」沈昊宇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今夜是上哪兒了?」
「我……是……」沈縴縴低下頭,「是……潘繼光的國舅府!」
「你……」沈昊宇又是一怒,但在此當頭卻也不忍心再多加苛責,「算了,潘繼光曾經多次上門提親都被我回絕了,他家中妻妾成群固然是回絕的理由,但他品行不佳才是我拒絕的原因,只是如今他既然休離了發妻,又準備請皇上降旨賜婚,如此一來,再要拒絕是不能了,因此只有盡快將你送走。」
「你們要我走?」沈縴縴訝然道︰「為什麼?我可以……
紀若瑩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不許你私下對付他!」
夫婦倆都知道沈縴縴易容改裝溜到府外去溜達的事,還常常出手教訓欺壓良民的惡霸,不過只要沒鬧出太大的事兒,大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何況城里還有個惡名昭彰的夜梟,任何亂子只要往他身上一推就成了,況且沈縴縴又是以病弱聞名,任誰也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來。
沈昊宇嚴肅地說道︰「別以為裝神弄鬼就能夠嚇退所有上門求親的人,這些年若非那些個江湖友人暗中相助,你以為能有那麼順利嗎?再說潘繼光的護衛全是由朝中調來的禁衛軍,可不比其他的世族,你今夜能全身而退是運氣好,但只要一次失手,你就再也難以逃月兌了。」
沈縴縴嚇了一跳,她是有意私下去找潘繼光的麻煩,沒想到父母親竟已經猜到她的意圖了。
紀若瑩嚴肅地說道︰「以前我由著你亂來,但國舅府非比尋常,那不是你能應付得了。」
「但我這樣一走,潘繼光到時找不到人豈能罷休?萬一連累了你們……」
「你不走,難道要嫁給潘繼光嗎?與其眼睜睜看著你被賜婚給那雜碎,不如全家跟他拼了!」紀若瑩越說越氣,似乎恨不得立即拿把刀殺入國舅府。
「瑩兒,」
沈昊宇一手按住愛妻的肩膀,要她冷靜,妻子嫁給他之後雖不再涉足江湖之事,但有時仍難月兌江湖人的作風。
「宇哥!」紀若瑩硬咽了一聲,投入他的懷里,「為什麼要讓我們的女兒遇上這樣的事?為什麼沈家的財富地位會讓她成為眾人覬覦的目標呢?」
紀若瑩不舍地望著女兒,出色動人的外貌,再加上江南第一大世族的背景,自然吸引了不少名門世族上門求親。
沈氏夫婦不求女兒能夠嫁入富貴之家,只希望能夠找到愛她、疼她、尊重她並懂得欣賞她的人,但南齊皇帝的驕婬奢靡帶起這股豪靡的風氣,放眼望去,南齊大多是一些仗著家中財勢便目中無人的浪蕩子,她怎麼舍得將這麼嬌俏可愛的女娃兒許給那些不事生產的紈褲子弟?
一方面基是舍不得,另一方面的原因,卻是沈縴縴那嬌柔縴弱、我見猶憐的模樣僅止于外表。
由于他們夫婦倆並不願意為了迎合世俗的觀念而壓抑兒女們的天性,然而太過開明的結果,卻讓沈縴縴養成了活潑到古靈精怪的個性,而尋常姑娘家應有的溫柔婉約在沈縴縴的身上卻見不著半分,這又讓他們傷透了腦筋。
沈縴縴自己也明白,過于驚世駭俗的行為只會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因此,她也只有裝病、裝弱來拒絕豪門貴婦的邀宴,免得一不小心便露出馬腳,再者也可少了許多意圖攀親帶故的麻煩。
因此從沒有人知道弱不禁風的沈家小姐,早在父母的教指點之下練出一身少見的好功夫。
然而,日漸熱絡的求親人潮也令沈縴縴頭痛不已、這些人可不是裝病就能夠打發得了,為了嚇阻這些人,她假扮成一名游方和尚,順口胡謅了些江湖術士常用的術語,說是沈縴縴的命格奇清,不適合許予婚配,若是留在沈府必能為沈家帶來好運,若是許配他人,不但會為夫家帶來滅門之禍,本人也會在短期之內香消玉殞雲雲。
先制造不祥之說的謠言,再刻意地制造幾個意外之後,令這個不祥的謠傳更增添了幾分真實性,雖然事後被發怒的父親禁足了好一陣子,卻是嚇倒了不少無聊人士,自此之後,也沒幾個人敢再上門提親了。
沒想到清靜了好一陣子,又來了個不怕死的潘繼光!
她雖然足不出戶,但到底也不能完全在眾人面前絕了跡,于是就這麼不幸地被潘繼光看上了眼,立即派人上門提親。
沈縴縴低下頭,黯然地說道︰「沒想到命帶不祥這一招竟對潘繼光沒有效!」
真讓她嫁給那禽獸哪還有活路?但是她又豈能不顧家人的安危一走了之呢?
沈昊宇沉聲道︰「潘繼光早打好如意算盤,先娶了你,再進一步地接收沈家的生意,若你真是不祥之人,他自會編派借口休妻,說不定為了休妻,他還會先誣陷沈家獲罪,屆時乘機佔有沈家長控江南經擠的霸權,所以,你得走,絕不能留下來,更不能嫁給潘繼光。」
「但是……那道聖旨怎麼辦?」能離開當然好,但潘繼光帶著聖旨登門要人的話,又該如何打發他?
「詐死!」沈昊宇堅定地說道︰「這是一勞永逸的方法!」
詐死?
沈縴縴微愕,「那……我何時能夠回來?」用這方法她還能回得了家嗎?
「你不能再回來了。」他頓了頓,目光透著憐惜與不舍。「至少……也得等個三五年之後,我們再想辦法……」
「三五年?要那麼久?」沈縴縴忍不住喊了出來,為什麼她得為了那雜碎離家避禍?
沈昊宇低緩地說道︰「我準備送你渡江離開南方,到北夏去投靠你獨孤伯父。他是爹的至交好友而獨孤夫人又是你娘的閨中密友,他們一定會幫你的。」
「獨孤伯父?」
案親口中的獨孤伯父,是北夏開國大將獨孤謹,雖是年少時期的莫逆之交,但兩家早隨著江南江北的局勢變化而斷了聯系,當年的情誼還剩下幾分可也說不得準,爹娘就讓她這麼貿然地前往投奔避難,獨孤家真會歡迎她嗎?而她又能依靠獨孤家多久呢?
沈縴縴不禁抗議,「爹,為什麼一定要把我送到北夏呢?獨孤伯父已多年未曾與我們聯系了,也許早就忘了江南沈家……」
「你獨孤伯父多年未曾傳來只字片語,是擔心他敏感的身份會給沈家帶來災禍,並非是有意斷了我們兩家的情誼,而南朝天下幾乎不月兌潘繼光的勢力,不管躲到哪里都有危險,況且依你的個性……」沈昊宇橫了她一眼,「哪有可能不去尋潘繼光的晦氣!」
棒著一條長江,想再回來找潘繼光的麻煩總沒那麼容易了吧!
「我……」沈縴縴不服地噘起了嘴,「那種人本來就需要有人去教訓教訓他!」
「那也輪不到你!」沈昊宇嚴厲地說道︰「不過是學了幾天的功夫,就以為自己有能力去替天行道了嗎?」
「宇哥,縴縴都要離開我們了,你就別再數落她了。」紀若瑩輕聲地按捺下他勃發的怒氣。
沈昊宇嘆了口氣道︰「南方是越來越不平靜了,你也很難再繼續隱藏你的真實性格,不如乘這機會先到北方,過一陣子,我也會設法將你弟弟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