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瓊蘭的唇角一直隱現著一抹甜美的笑意。楷敘也不敢再造次,他立刻收斂了心緒,正經八百地連聲道歉︰「好好,算我有職業病,嘴巴停不下來,如果我再惹你生氣,那你就把我丟出去吧!」
「哼……這旅館又不是我開的,我哪有這麼大的權利?」
那也就是說即使他說錯話了,她也舍不得把他丟出去?眼見她羞答答地低垂著臉,楷敘更加感到一陣怦然心動。她那張娟秀又白皙的清麗嬌容在兩朵紅暈的烘托之下,顯得楚楚動人,她的一舉手、一投足,一顰一笑,甚至連每一個呼吸,都讓楷敘目不轉楮地欣賞著,而且心中有著一股想上前一親芳澤的沖動,但他必須強忍著控制住自己才行楷敘斂了斂神色,定住了心神,改變話題地說逅︰「不過,說真的,我非常羨慕你能自助旅行。再說,想要走遍天下還得趁年輕力壯時才行,要不然等到七老八十了,即使已經賺盡了天底下的財富,大概也只能參加老人觀光團了。」
瓊蘭抬起臉來睨視著他,一談起她最愛的旅行,她一雙慧黠的大眼就充滿了活力光輝。「你說得也有道理啦,不過年齡就跟金錢一樣,是無法限制一個人走遍天下的!像我上一站在美國各地旅行,就踫到好多已經退休的老太太、老先生,他們大都是一個人獨行,也跟年輕人一樣活力充沛,背了個背包到處走!」
「我相信你一定在旅途上遇見很多趣事,對不對?可不可以說來讓我分享一下?」
楷敘的專注目光中閃現著一抹羨慕的神色,他充滿向往地問。
瓊蘭偏著頭想了一了,然後半開玩笑地說︰「嗯……像下錯巴士站迷路啦,跑錯了酒吧卻意外看到男生大跳月兌衣舞,掉了錢包、護照放在旅館裹……這些算不算趣事呢?」
楷敘听得忍俊不住地哈哈大笑,他眨眨眼接著問︰「男生跳月兌衣舞?那你有沒有看到∣∣」
「哎呀!你喔!一杯可樂要花上我五塊美金吶,不看白不看。」說著說著,連瓊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兩人又鬧了好一會兒,瓊蘭才想起什麼似地大叫︰「對了,我現在才想起來我這旅途上是踫上了不少怪事、趣事和新鮮事,不過有件事一直還是一個謎,搞不好你可以幫我解一解。」
「什麼謎?」
「你等一下,我回房間去拿一樣東西。」不由分說,瓊蘭立刻丟下楷敘兀自離開交誼廳。
楷敘有那麼幾秒鐘沒有回過神來,接著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她不會又從他眼前逃離開去、消失了吧?他苦笑了一下兀白搖頭,有些好笑的告訴自己︰這顯然是多慮的!
在等待的當兒,楷敘無聊地游目四望,住宿在這間旅館裹的人果然年紀都滿輕的,除了一、兩名所謂的「老人級」之外,其余的看起來年紀都只不過十幾、二十歲。
不經意望向門口外的接待櫃台時,楷敘看見那位經理利努正虎視眈眈地直盯著他,眼裹好像有一把把泡過酸醋的飛刀直射過來。楷敘忍不住童心大發地朝利努扮了個鬼臉,利努也以鬼臉回敬,兩個大男生就在那邊擠眉弄眼又齜牙咧嘴地比較高下,最後兩人都忍不住同時笑了起來。
楷敘突然又有種想法︰他有多久沒有這般童心末泯了?他還這麼年輕,當然也有資格像這樣偶爾朝人扮一下鬼臉呀!而且他並沒有經濟上的顧慮,那他為什麼非得頂著國際律師的頭餃,而喪失掉年輕人應享有的快樂權利呢?
這時候瓊蘭正好回來,她坐下時回頭向利努望了一眼,然後又望向楷敘苦笑地問道︰「你們兩個剛才在干什麼?一見鐘情互拋媚眼啊?!」
楷敘露出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只要這世界上還有像你這樣的清秀佳人存在,我想我還不打算「改行」!你剛才去拿了什麼東西?」
「喏,在這里。」
瓊蘭把一份中文報紙攤在桌上,楷敘則大感納悶地瞅著她,「這是中文報紙,你又看不懂。」
「所以我才說是個謎嘛!既然這是份中文報紙,你肯定看得懂了!」
楷敘點了點頭,眼光落在那一份已經是「舊聞」的報紙上面,仍然迷惑不解地說︰「你要我看什麼?你又干嘛買一份中文報紙?」
「不是我買的,這是上個月我在美國舊金山中國城的一家速食店里撿到的。我一直覺得很奇怪,買這份報紙的那個人看報的習慣真是奇特,在報紙上這裹圈個字,那裹圈個字,這裹頭到底有什麼玄機奧秘?!」說話的同時,瓊蘭一邊把報紙打開來攤到被圈了最多的那一頁。楷敘整個人呆住了;不明就里的瓊蘭伸手在他眼前揮了兩下,「怎麼啦?可別告訴我你看不懂中文……」
「不……不是……我,我是說……」楷敘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最後才神情激動地說︰「瓊蘭,你去那家速食店的那一天,是不是接近中午的時候?大概十一點四十分,你坐在靠近側門入口、兩人座的小桌,那天的天氣很熱……」
「提摩西,你怎麼知道∣∣?」
楷敘強自忍住內心翻騰的情緒,用手勢打斷了瓊蘭的問話。「我先給你看一樣東西。」
他伸手取出公事包里的一個銀邊相框,輕輕地把它放在瓊蘭的眼前,瓊蘭只看了一眼便呆楞住了,倒不是因為相框裹裱了一張她的照片,而是那個相框非常眼熟。
「你怎麼有……我……」
楷敘陷入了回憶之中,但是他深情繾綣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瓊蘭的臉上。他娓娓說道︰「那一天我正好結束在巴黎的案子,下午就要搭機離開法國,但是我突然想去找一個相框來裝你的照片。在香榭大道旁的一家東方藝品店裹,那名中國女店員告訴我,在十分鐘之前,一名女孩剛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相框,說要送張照片給爸媽作紀念,而那個女孩就是照片中的你。」
足足有半分鐘之久,瓊蘭說不出半句話來,最後她困難地擠出幾個字︰「沒錯!我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相框,我甚至知道它上面那幾個中國字的意思∣∣」
楷敘很快地替她接下去,一邊用手指指著相框上的字,「有緣千里……」
「對,就是你在義大利時,我臨走前你說的那句話。」
「那麼,我那一天真的看見你?!」
「看見我?!你是說……」
瓊蘭被搞胡涂了,如果那一天那麼巧合地,兩人在巴黎街頭擦身而過,那他為什麼沒有叫住她呢?
「我原先還以為我自已看錯了!」楷敘迫切地解釋,「那一天我在香榭大道上下了計程車,正好看見對街一個長得很像你的女孩從公用電話亭裹跑出來,然後搭上一輛正要開走的巴士。」
「對,我那天沖上巴士之前是在打電話給蜜雪兒。」
說到這里,兩人都感到不可思議地互相對望了一會兒,楷敘又接著說︰「我還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我想打電話回家,但是身上沒有銅板,所以我還走到公用電話亭不遠的一個街頭藝人那裹∣∣」
瓊蘭有些魂不守舍地接口︰「一個年輕男孩,拉小提琴……」
「對!那表示我看見的人是你沒錯!噢,天哪,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我去跟那個街頭藝人換零錢時,他還大方地給了我他僅有的一塊法郎,而當我回到公用電話亭裹,才發現前面打電話的人還留有余額在里面,所以我就一直把那個法郎放在口袋裹……喏,就是這個,我留下來好紀念我在巴黎的最後一天,以及那個陌生人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