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大樓外,停著一部凱迪拉克白色八門座車,麗莎的眼楮一直眨個不停。她不是在作夢吧?她在香港只有見過六門的,八門凱迪拉克可是頭一遭!
上了座車之後,司機和助手在前座,中間隔了一道透光的隔音玻璃,而後座寬敞得足以躺平一打人!
「你干脆在這里面加個游泳池嘛!」麗莎半開著玩笑。
信彥看著她笑道︰「倒是有人加裝過按摩浴白,還可以在車上洗鴛鴦澡,很好玩的……」
話未說完,麗莎便狠狠地瞪他一眼,啐說︰「只有你才這麼豬哥,要不然誰會這麼無聊?」
信彥一臉無辜地嚷叫起來︰「我沒騙你!而且不是我,是英雄滾石合唱團的主唱,他真的在車上加浴白……」
「好了、好了、真惡心!」
這種話題她應該盡量避免,要不然听起來好像她是他雇來當「玩伴」——那種胸大無腦的兔女郎!
信彥見她羞紅著臉,變本加厲地越想逗弄她。
「洗澡是很健康的事,怎麼可以說是惡心?你不知道,日本人是全世界最喜歡洗澡的民族。」
麗莎順水推舟,但又反將一軍地說︰「是呀,最愛洗澡,而且是爺爺媽媽、姑姑兄嫂、弟弟朋友、鄰居,全都一起洗!惡……」麗莎故作夸張地打了個哆嗦。
信彥苦笑嘆息直搖頭。「我倒很想知道,以前你們苗族的祖先住在高山中,都是怎樣洗澡的?」
「要你管?」
「哎,說嘛!我是不恥不問,你就當我是名笨學生,讓你‘機會教育’一下,你還嫌不好?」
唉,真是煩人!麗莎漲紅著臉,低著頭很快地說︰「河里呀!」「山上有河?」「就是高山上冬天溶化的雪水嘛,春天來的時候……」听到這兒,信彥早已笑歪在皮座椅上了。麗莎停下話,凶巴巴地瞪著他問︰「你笑什麼?中了猴瘟是不是?」
信彥一邊笑,一邊擦眼淚,「麗莎,你是說你們的祖先只有春天才洗澡?那一年至少有好幾個月都不洗嘛!敝不很皮膚……」
「你再說!我揍你噢!」說著,麗莎舉起花拳繡腿。
信彥連忙討饒道︰「噢,對不起!我不是說過你皮膚很白的……」
麗莎氣了幾秒鐘,突然想起治他的對策。
「唉,我記得你們日本男生不是都很大男人主義嗎?你的國語為什麼講得那麼好?你大概品種不是很純喔。」
「是不很純啊!我爺爺是被日本帝國從台灣拉去當夫的,而我媽是中國華僑。」.「哇,這麼復雜啊?那你還口口聲聲說你自己是日本人?‘變節’得蠻快的嘛!」
閉彎抹角了一大圈,原來是在罵他!信彥氣得吹胡子瞪眼楮,不甘示弱地反擊道︰「苗人擅用吹箭,那麼小的箭還吹得出去,可見你們的‘嘴巴’多麼厲害!喂,借問一下,吹箭的時候,你的長舌頭擺在哪里?」
噢,麗莎都快惹得頭發倒立了!她先奸笑兩聲,然後反唇相譏道︰「獨門絕活」怎麼可以亂教人!你們日本忍者不是佩帶很多暗器,你願意告訴別人你都藏在哪里嗎?當然,我知道也沒用,因為我又沒有‘龜殼’。「
「說到龜殼,你們苗人不是最喜歡玩蛇,我家就養了好幾尾龜殼花……」
「哼,別信口雌黃了,就是百步蛇我也不怕!」
「我就怕了?」
「咦,誰怕誰呀!」
眼看兩個人就要吵起來,這可還是東京來的第一天哪!
小不忍則亂大謀,信彥連忙大喝一聲︰「停……」
「要停中場休息是吧?我隨時可以奉陪。」
「你要不要喝口水?」
「好啊!有沒有可口可樂?」
打開一旁的冰箱,信彥拿出了兩罐可樂,遞給她一罐時,他直瞅著她說︰「你知道我們兩個像什麼嗎?」
「你別妄想!答案絕對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那個也不是我的答案。我記得小時候我爺爺教我一句閩南語,叫作‘犀牛斗角’!」
才一說完,兩人相視一笑,又沒事了。
半響,麗莎已經緩和了神色,柔聲地問︰「你的中國話是你爺爺教的?」
「我爺爺教我閩南語,我媽則教我國語……可惜我爺爺已經去世很久了。」信彥的臉上掠過一絲黯然神傷。
麗莎感到有些內疚,連忙說︰「對不起,我不該亂開你爺爺的玩笑,我並不知道你爺爺是台灣人。」「沒關系,不知道者無罪!來,干杯,歡迎你到東京來。」
兩人舉起罐踫了-下,麗莎喝了一口之後,又急問︰「嘿,我是不是現在開始就要扮演‘紫紗密使’?不知道她能不能喝可樂?」
信彥噗哧一笑,「現在和尚都開賓士車了呢!安啦,你只有在法會上才扮演她,其他時候你還是你自己。」
「那我的工作並不難嘛!」
也許她的話說太快,也太早了,這時車內的對講機響起來,信彥伸手去接,才听了幾秒鐘便掛斷,然後神色不安地探頭往窗上方的天空望出去。
「怎麼啦?」
「司機跟我說,有一架飛得很低的直升機,從機場一路跟在我們車子上空……」
「啊?!直升機?跟蹤?!」麗莎跟著緊張起來。
「別擔心!前座那兩個人,都是受過特別訓練的。」信彥若無其事地安慰道。
隱約中,麗莎可以听見頭頂上有直升機的聲音,也許他太過敏感了,外面的公路車聲其實半點也听不見。
這時,車上的另一支對外的無線電話適時響起,信彥正忙著把西裝外套月兌下,于是只按了一個鍵接听,並沒有拿起話筒。
「麼希麼希?」
對方傳出的卻是一口不甚標準的中國話。
「我的日文不好,你能不能講中文?」
「喂,可以,請講。」
「你是東方四號嗎?」
「听到這個代號,信彥全身一振,他只迅速望了麗莎一眼,但也沒打算瞞她,便繼續說︰」我是。你是誰?「
「哥斯坦。林,法國情報局,我的車就在你後面。喂,你知不知道你被直升機跟蹤了?」「多謝了,還用你說!你怎麼知道我的代號?」
「Z派我來的,我比你早一天到日本。」
信彥一個頭兩個大,有些拔高聲音地說︰「你可真挑時間!你該不會是現在交貨吧!」
扮斯坦已將車開到八門座車旁邊的平行車道上,透過窗口,可以看見他正一邊開車,一邊在講手提電話,聲音和他的表情同步傳來︰「沒錯!我住的旅館也被盯梢了,所以我才去機場等你,沒想到你還帶了人……現在不管了,你把車窗放下來,我把信封從這邊遞過去!」
兩輛車平行而駛,後面不能超車的車輛,有人已不耐煩地按喇叭。
信彥見這情況根本不行,上空有直升機在跟蹤,後面有大排長龍的車隊,一切行動直升機都看得一清二楚。
「哥斯坦,你在我後面,前面不遠的地方,我會轉入地下隧道。」信彥當機立斷地說。
接著,信彥下指令給前座的司機,同時哥斯坦的跑車也退到座車的後面。
麗莎趁著靜默的空檔,狐疑地向信彥質問道︰「法國情報局?你叫東方什麼?噢,媽媽咪呀,我還以為我是被雇來當喇嘛尼姑而已……」
「麗莎,你饒我一命好不好。我稍後再跟你解釋!」
信彥此時是分心乏術,座車已在減速轉彎,從高架公路上轉入左側的岔道,而地下隧道入口已遙遙在望。
信彥又朝電話筒嚷道︰「哥斯坦,一進入隧道之後,你的車馬上開到我的車旁來……」突然,信彥以什麼似的,又急說︰「呃,等一等,你開的是敞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