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苓莫名其妙地打起嗝來,而且越來越嚴重,連話都說不出來。
「宥苓,你噎到了嗎,怎麼打打成這樣?」
「我……艾筠,我……」
「你先別說話,我倒一杯水給你喝。」艾筠從宥苓身邊走過要去倒水,突然冷不防地轉回來,兩手出其不意地用力搭在宥苓背後肩上,大聲地吼道︰「嘩──你嚇一跳沒有?」
「你想嚇得我以後生不出小孩啊!嗝……嗝……」
「奇怪,听說‘嚇一跳’這招治打嗝很有效的,怎麼用在你身上像蚊子叮牛角?我還是去倒水吧。」艾筠納悶地喃喃自語。
艾筠倒來一杯冰開水給宥苓,宥苓一口氣灌完,總算感覺舒服不少。她撫了撫胸口說︰「一定是神仙教母不準我說出來……」
「神仙什麼?嘿,宥苓,你別說外國話好不好?誰不準你說什麼?」
「我說我前幾……嗝……嗝……」
又開始打了,真是沒辦法,天底下哪有這麼玄奇的事?真的有「人」不想讓她提到那把金鑰匙?!
宥苓表情痛苦地朝艾筠揮揮手,坐到一旁去專心打嗝,同時心中暗忖,難道那位慈祥老女乃女乃並不是夢,而是真正在她眼前出現過?那麼老女乃女乃又是何方神聖?
包重要的是,那把金鑰匙的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秘辛玄機?是誰寄給她的?目的何在?
宥苓感到腦袋里裝滿了許多問號,卻連蛛絲馬跡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第二章
曼都咖啡重新開幕一個星期以來,天天都是高朋滿座,生意好得讓宥苓感到莫名其妙。
距離艾筠和閎毅訂婚的日子只剩下十天,日期是由對紫微斗數學有專精、又迷信得不得了的閎毅自己排算挑定的,現在一切準備事宜都進入緊鑼密鼓的最後敲定階段,到時候艾筠只要提前一天回台中家,由「媒人」宥苓陪同閎毅及沈家二老一起去正式提親。
這一天下午,宥苓趁著兩點到五點的清淡時段,特地把店面關了,陪艾筠到禮服公司試穿特別訂制的禮服,兩人順便逛街買些東西。
才剛過四點半,宥苓和艾筠手上大包小包地在巷口下了計程車。
「艾筠,怎麼搞的,東西這麼多,你還叫計程車司機在巷口停就好?」宥苓有些納悶。
「快走!千萬別回頭看……」艾筠神色有異,直催著宥苓。
「怎麼啦?你該不會是中風了吧,干嘛一直對我眨眼楮?」
「別多問,我……我覺得有人在跟?我們。」
「跟??!噢,我是不是又在作怪夢了?」宥苓皺起眉頭,想咬一下自己的手指頭看看會不會痛。
艾筠直拉著她往前走,然後在距離曼都咖啡還有一小段距離的一家服裝店前停下,壓低聲音說︰「我們假裝在看櫥窗里的東西,讓我注意一下後面的人是誰,他一路跟?我們很久了……」
大概快訂婚的人都有點神經質,太緊張興奮的緣故吧?!宥苓沒好氣地說︰「艾筠,既然不能回頭看,我們呆呆地站在這里,你又能注意什麼?」
「櫥窗玻璃上的倒影呀!」
「哦,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跟偵探一樣。」
「別說話!瞧,他在對面那根柱子下,停下來了,正在偷看我們……啊?!」
宥苓強忍住想立刻回頭的沖動,若是照平常她被盯梢,她只要回過頭去潑婦罵街幾句,準可以把嚇退,但是現在艾筠的表情實在太奇怪了,宥苓不敢隨便罵街,也跟著緊張起來。
「怎麼?你認識那個人?」
艾筠不答話,卻突然轉過身大膽地看向對面騎樓,那男人果然是做賊心虛,竟然掉頭轉身疾步離去。
這陣子宥苓踫到的怪事已經夠多了,那個陌生男人到底想干什麼?他是在跟?她?還是在跟?艾筠?
萬一是跟?她的話,八成跟那把金鑰匙有關系……
「艾筠,你怎麼啦?」
「我們回店里去吧,我得馬上叫閎毅過來一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宥苓快急瘋了。
艾筠溫吞吞地語焉不詳道︰「宥苓……有些事,你還是別知道太多比較好。」
這是哪門子的對白?宥苓有些賭氣地說︰「不說就不說嘛,我還以為他是在跟?我哩!」
「他為什麼要跟?你?你是不是察覺到什麼異樣?」
「因為我…………我還是別說吧,免得又要打……」
艾筠嘆了口氣,眼神中盡是憂色。「那我們都先別說吧,等閎毅過來再說。」
兩人仍有些提心吊膽地走到曼都咖啡門口,宥苓拿出鑰匙正在開玻璃門上的鎖,冷不防玻璃上又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宥苓和艾筠同時驚叫出聲──
「啊……」
「你們兩個怎麼了?大白天哪!」
回過頭一看,宥苓不禁怒從中來。
「杜偉風!你沒事在我們背後鬼鬼祟祟的干嘛?早晚被你嚇出心髒病。」
「好凶喔!從認識你到現在,你一直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宥苓,我又沒惹你,只是想來捧捧場……」偉風一臉無辜的表情,委屈地咕噥道。
宥苓打開門,也覺得自己這一向對偉風也未免凶了些,便緩和口氣說︰「好啦好啦,進去請你喝杯咖啡,算是表現一下我還滿有女性溫柔的一面。」
偉風這下子剛得了便宜,又立刻賣乖道︰「你看,像我這麼忠實捧場、天天來報到,你那溫柔的一面只要表現給我看就好。至于程信安那跟屁蟲,你就節省一下。」
宥苓沒好氣地說︰「他是誰的跟屁蟲啊?人家他也是天天報到,只是跟你時段錯開而已。」
宥苓說得半真半假,偉風卻醋味十足、緊張兮兮地連忙問︰「那臭小子也天天來?!哼,那也只能說他是在依樣畫葫蘆,向我效法看齊而已。」
杜偉風長得英俊倜儻不說,還帶了幾分讓人越看越可愛的「稚氣」,他那俊逸如雕、眉宇分明的五官,極容易讓女性為之傾心。
有那麼幾秒鐘,宥苓愣看著他,看得心猿意馬、心中蝴蝶群飛亂舞,不過也只有幾秒鐘而已,她可是獨立自主、不屑多看男人一眼,最好把男人拿來當衣服用電熨斗燙的時代新女性,她怎麼可以被他的幾句「花言巧語」就打敗了!
她語帶諷刺的說︰「人家都是向你看齊,而你都是自動自發?我警告你喔,來喝咖啡可以,但是我不會天天請你喝,而且你最好別醉翁之意不在咖啡,我可是金剛不壞之身,百毒不侵的。」
「哇塞!那你不就成了無敵女超人了?這個好,我倒有‘斗意’啦!」偉風仍是嘻皮笑臉地耍嘴皮子。
他那不甚標準的怪腔閩南語一出口,宥苓和艾筠同時爆出笑聲。
宥苓邊往店內走邊嚷罵道︰「你以為我這里在賣‘雄風虎骨酒’啊!台灣的電視你也未免看太多了。喂,趁著我心情還不錯,免費贈送的咖啡你喝不喝?」
「喝,當然喝!你就是叫我去喝馬桶里的水……」
這會兒連唱作俱佳的偉風自己,都忍不住「笑場」了。
「惡心!杜偉風,你很變態喔!」宥苓強忍住笑意罵道。
偉風這才收斂了一下下,正經八百地坐在吧台前,一副像在向神父懺悔的表情說︰「好,不鬧了,免得連咖啡也沒得喝。不過喝不喝沒關系,只要乖乖坐在這里,我就覺很‘補目’了。」
宥苓一連搖頭嘆氣,甘拜下風地投降道︰「真不知道你這個新加坡佬從什麼地方學來這些台灣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