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些狼狽地避過我的眼神,瞬即恢復了原本的冷漠淡然,他嘲諷似的一笑,冷聲笑道︰「天降異星,救我滄原。我倒要看看你這異星如何去救滄原!」說著,他右手呈刀,猛地劈在我的後頸。
「啊……」我一昏,迷糊中只覺有人狠狠一腳把我踹到草叢深處,所有一切在霎時間發生,快得我來不及反應。
有沒搞錯!這就是我時空旅行的後果?還有這里到底是不是那個勞什子唐朝啊?最後的意識隨著憤恨,一起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TNND!本姑娘最近走啥邪運?
本姑娘用十塊錢打賭那台時光機的名字是掃把星。
***
再醒來時,滿天早已是繁星點點。
記憶似乎出現了一個斷層,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只記得研究所那群老家伙們給我下達的命令——
來唐朝取樣材料!
在迷糊中我挖了點丑丑的草菇,覺得沒有毒,以前野外生存的時候練習過辨認。放在水邊刷洗干淨,拿點稻草,用石頭打出火星,別說還真弄出火星,點著了火就開始串烤這些草菇。我一邊吃,一邊默默地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全身都痛死我了,到底昏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麼事?腦袋卻是一片空白,為什麼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難道是被人暴打了一頓?
我想到這兒,渾身冷不丁一個機靈,下意識伸手模模傷口。
,這個痛啊!
還是明天找找是不是有傳說中的城門再說吧。這麼想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進城後將會遭遇什麼樣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話,估計當時就不會這麼悠閑,而是把未完成的心願都當成遺願寫下來。
睡得渾身更加酸痛,我倒真希望自己是做了什麼夢,夢的時候我還睡在自己那張寬大的雙人床上,可惜我睜眼看到的卻是一直丑陋的蟾蜍在對我大叫。
猛地翻身坐起,呼!還是在這荒郊野外。
清晨的空氣露氣濃重,夾帶著特有的青草香,微甜。
沿著小路我就一個勁地走,快累死時,終于到了護城池外,甲板已經放下了,我背著自己的小包裹,有種土包子進城看啥都新鮮的感覺,東模模、西踫踫。
「去,別踫。」趕車的大爺橫眉豎目,趕小狽似的怒斥一聲,路人齊刷刷地瞅向我,人群中冒出「哧哧」的哄笑聲。
我撇著嘴,灰溜溜地躥到一邊,繼續排隊,手心里還攥著把順手從馬車上扯掉的干草。不看就不看,凶什麼。隊伍一直排了大半個時辰,好容易輪到我。我探著腦袋,掏出了衣服里塞著的公文,是科研所準備給我的,幸好沒因為昨天的意外而丟失,迫不及待地往里躥,被檢查的小士兵「噌」的一下攔住了。
「這是什麼東西?」士兵左看右看,最後看著我。
「那不是過關公文嗎?」我一嚇,懷疑的目光滴溜溜地掠向小士兵,這家伙有病嗎?
「大膽刁民,左右的給我拿下!上面的印章地名,都是什麼東西?長安?我還短安呢!這小子一定是賊子叛臣!」守城衛似乎被我的目光惹怒了,一把擲開我遞上的公文,狠厲厭惡的目光在我身上走了圈,狠狠呸了一口。
「拖下去!」
「你大爺的!盛唐建都于長安,你憑啥定我的罪?」這年頭!別以為你長得副賊眉老鼠眼的惡人模樣就可以行凶不負責,本姑娘我也不是好惹的!
「盛唐?賊人孽黨還敢胡言亂語,愣著做啥!傍我打!」
城門興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掙扎叫嚷聲、咆哮怒吼聲夾雜著女人的尖叫聲和孩子的哭聲分外熱鬧,我額上滑落三條黑線,這還沒打上呢,後面的大媽您別叫啊,還有還有那誰家的小家伙,亮嗓子等餓的時候再嚎個過癮,這時湊個什麼熱鬧?
亂了亂了!
「吵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就在這時,一個沉冷的男嗓忽地在耳邊冷冷揚起,如清泉流淌過冰澗,金玉相擊,偏透出分與身俱來的矜持和高貴,清澈悅耳。
話音落地,周圍的聲音如一個凝滯,時間驀然停滯三秒鐘。偌大個城門口連個銀針落地的聲音都听得分外清楚。
「大人!」一見來人,守城衛等士兵刷地跪滿一地,進城的百姓們仿佛被猛地一個驚雷炸醒一般,聲音迅速鮮活起來。
「沐顏大人!真的是沐顏大人!」
「大人啊——大人!這就是……就是我滄原文才風流、幻道絕倫的沐顏大人!天啊,文武雙全,而且長相還那麼俊秀,真不愧是帝都少女心目中的第一良人。」
「大人十三歲參軍就擊殺了風州叛軍首領一夕武,十五歲平西部大亂,十九歲頒新法為百姓謀福,九州安定,封為司法殿大人!有這樣的大人在,我們滄原有福啊!」
眾人議論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人尖叫著,激動無比,他們爭先恐後地蜂擁而來,要一睹司法殿大人的絕世風姿,被士兵們擋在城外。我被左右的士兵粗魯地丟在地上,灰頭土臉地往外溜。
一堆盲流,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吵得我頭昏眼花,你們崇拜你們的大人去吧!本姑娘我好漢不吃眼前虧,此時不閃更待何時!
本姑娘生平只愛看帥哥美男,他們口中那啥啥司法殿大人再厲害,想必也是一須發皆白的糟老頭,也一快作古的老古董,還可能是個滿臉遍布老年斑,皮膚松弛的老家伙,外加個什麼青光眼白內障啥的,光是想就倒足了我的胃口,身後就忍不住躥上一陣陣的寒氣。
周圍守城衛和士兵們說話趾高氣揚,現在都斂聲閉氣,百姓們被士兵堵在門外,尖叫不斷。我下意識地就想看看是不是有人舉出「大人大人我愛你」的布條來。
「地上舒服嗎?」
「不大舒服!」我搖頭,憤聲感慨。
「那為什麼不站起來走?」
「廢話,一站就暴露目標了!」我鄙夷地翻了個白眼,剛打算狠狠譏笑一番,驀然反應過來,誰?誰在和我說話?
回頭,一張格外俊美、異常冷漠的男性面容猛地映入眸底。
一剎那,我腦海中仿佛有無數朵煙花燦爛地綻放,呼吸赫然一窒。眼前的男人長發披散,雪袍飛揚,戰場的氣息在瞬間迎面撲來,似帶著古戰場的空遠與冰冷,讓人心神一凜,只覺天高地大,自慚形穢。
那眉、那眼,冰冷的氣息,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邪氣和惡意。
「大人,昆岡族近來蠢蠢欲動,這小子剛好在此時混進城來,屬下懷疑他是間諜!」守城衛戰戰兢兢,先給他告了一狀。
我怒了!這是人身攻擊,「紅果果」的人身攻擊。別問我啥叫「紅果果」,沒听說過一個名詞叫赤果果嗎?什麼叫這小子,我是不夠女人味……啊,我忘記了,我是女扮男裝來的。
做人怎麼可以這麼不厚道,猛一抬眼,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我身上淡淡掠過,他微微皺了下眉,似乎看到什麼病毒般,眸中明顯掠過抹厭惡。
我一愣,莫名地,心中微微不安,這時就听他冷冷一聲呵斥——
「帶走!」
現實的殘酷迎頭兜來,「哎呦!痛痛痛!你們抓我干啥!」
「干啥?臭小子話還真多,賊子自然是就地正法!」
一聲冷哼,抓緊我胳膊的士兵們哄然大笑,一見他們目光銳利如批冰雪、面容堅毅而殺氣勃然的模樣,我來不及發展茁壯的花痴情節,倏地被一潑冰水澆醒——
你大爺的,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就當我是賊子!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