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邁開感到無比輕松的腳步,緩緩地走到畫架前,然後將未完成的肖像取下。
她堅決肯定的聲音,字句清晰地傳來︰「我沒有條件,我什麼都不想要!你的任何東西,都令我感到無比惡心!我只帶走這一幅畫,反正這也不是你的,從今以後,我什麼也不欠你!」
偉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怔怔地愣看著正色凜然的禾珊。
寄鴻心弦撼動地悄悄走到禾珊身後,輕聲地說︰「禾珊,我們走吧!離開這個不屬于你的地方。」
禾珊給寄鴻一記堅定的眼柙,喜極而泣地點了點頭。
「禾珊!禾珊!你不要走……」
偉生仍在作著垂死前的掙扎,他的呼喚突然顯得異常空洞而淒厲。
禾珊五味雜陳地緊緊摟抱住那幅未完成的書,正想啟步離去,中途又停下來,冷峻地對偉生說︰「偉生,我們好歹夫妻一場,最後我忠告你一句聒︰財富勢力不是萬能的,金錢也許可以買到一個人的身體,但是絕對買不到一顆真摯深情的心!你好自為之吧!」
偉生想上前來拉住禾珊,猶豫著又作罷。
他滿眼哀求地說︰「禾珊,難道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沉痛地閉上雙眼,清淚自眼角沁出。
「我給你太多次機會了。兩年,並不是一段短時間,我甚至……我甚至還想過要替你懷個孩子,看你會不會改變一些,但是我太天真了……」
偉生懊悔不已地望著她低喚︰「禾珊……」
她沒讓他有機會再說什麼,她再說出的話,像一把鋒冷的利刃,直直深刺入偉生的心中∣∣「我甚至可以告訴你,那個胎兒已經兩倜月大了,但是由于你的縱欲無度和粗暴狂野,卻流掉了……」
「什麼?!」
偉生的眼中有著錯愕、駕懼和懊悔,他微張著嘴,兩眼像死魚般地盯住禾珊,他的心窩開始在淌血,但卻是他咎由自取,他的喉嚨苦澀干燥,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禾珊並沒有勝利的快感,在唐家兩年,她也是滿目瘡痍、遍體鱗傷才得以月兌身!
她只是不願再去多看偉生一眼,也不願再去想及悲慘的過去,她走到寄鴻身旁,對未來充滿希望地說︰「我們走吧!帶我離開這個丑惡的地方!」
她頭也不回地丟下偉生,和寄鴻連袂離去。
身後的瑪莉茫然失措地抓住偉生的手臂,緊張地急問︰「太太不會去密告我吧?」
偉生突然像頭發怒的野獸般,狠狠地甩了瑪莉一巴掌。
「滾開!」
瑪莉被這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地跌坐在地上,隨即驚天動地的嚎哭起來。
然而,痛苦地抓著自己頭發的偉生,他那淒惻刺耳的哀聲長吼,卻蓋過了一切。
***
寄鴻平穩地控制著方向盤,中山北路上,萬千燈火璀璨迤邐;夜,更加溫柔起來。
「我們現在去哪里?」
禾珊掩不住內心的雀躍說︰「現在,無論天涯海角,我要去哪里都可以了!」
寄鴻的唇角浮起一股笑意,半開玩笑地說︰「那去我家怎麼樣?」
禾珊不勝嬌羞,漲紅著雙頰說︰「你好得寸進尺!寄鴻,現在我就將恢復自由身了,我們來日方長,一步一步來好不好?」
他故意糗她笑道︰「咦,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哦!你想到哪里去了?」
禾珊微嗔地捶打著他的肩膀,頰上的羞紅更深了。
「你?!就會在口舌上佔人便宜,正經一點行不行?」
「好好,依你就是,那你到底想去哪裹?」
禾珊略微思考一下,便說︰「你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我有個當電視新聞記者的朋友?她叫潘晨,我想先去跟她住幾天,等找到房子了,再回去唐家搬私人的東西!」
寄鴻提出了比較實際的問題︰「那你將來的生活怎麼辦?」
「我可以去找份工作啊!好歹我也有個新聞系的文憑,隨便找個報社、雜志杜的編輯工作,應該不會很難的!」
「那麼麻煩干嘛?你可以嫁給我啊!」
寄鴻說完深吸了一口氣,深深凝睇著她。
禾珊對他的認真態度,反而啼笑皆非起來。
「拜托你好不好?我離婚手續還沒辦好,你就在跟我求婚了,你別開玩笑好不好?」
寄鴻加重語氣地強調︰「我沒有在開玩笑哇!先把你預約下來,免得破人搶走了嘛!」
禾珊盈盈如水地望著他,目光溫存得像一張柔情的網,她何其有幸,竟能擁有寄鴻的深情……她忍不住流下了感慨激動的淚水。
「禾珊,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我說錯了話?」
寄鴻一陣緊張,連忙將車子往路旁停靠下來。
「禾珊,禾珊,都怪我不好……」
他手足無措,只激動地將她攬人溫暖的懷里。
「不,寄鴻,是我覺得太高興了!」
「噢!小傻瓜!你讓我好緊張、好心疼!」
禾珊緊靠在它的胸膛,泫然悸動地說︰「我好怕這一刻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卻是要再去面對不幸福的婚姻,而你只是在海上的一個月光泡沫,一閃就要消失不見了……」
寄鴻輕撫著她臉上的淚水,柔情萬千地說︰「不要怕,這是真的!我們都各自走了好長的一段路,現在我們終于找到了彼此。」
兩人相互凝注,沉浸在一份柔腸百轉的酸楚和喜悅之中,久久不能自己。
禾珊渾身悸顫地理人他的懷里,淚雨交錯縱橫。
寄鴻好似怕她會突然消失似地,緊緊地擁住她,熾烈而忘情地捕捉住她的紅唇,貪婪而窒息的纏綿長吻,將兩個人的心緊緊系在一起。
命運雖然乖逆捉弄,但是世界又怎麼會一直陰霾不暗?只要有心,用深情真愛繼續堅持,烏雲總有散盡、重見天日的時候!
熱烈的深吻,就像是踽踽行于沙漠曠野多時,然後找到一片向往已久的綠洲。
良久,寄鴻微喘著氣,輕輕地放開她,又投人款款深情的凝睇,仿佛有一個世紀之久!
然後,他開口了,聲音低沉磁性,溫柔得宛若吟游詩人的吟唱詩篇一般,令人心旌悸動。
「禾珊,噢,禾珊!以前我對你的愛,只能深藏在心中,連說都說不出口;你不知道現在我有多麼高興,因為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礙我去愛你了!」
寄鴻淌下喜悅的淚水,禾珊心疼地撫著他的臉說︰「對!以後再也沒有人會阻礙我們相愛了!」
「我真恨不得馬上就跟你結婚!」
禾珊突然想起什麼,又斂眼黯神下來,這馬上又惹得寄鴻一陣緊張。
「怎麼啦?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禾珊微蹙著眉頭,憂感地低說︰「但是,我好擔心,蓓雅是不是可以接受我?」
寄鴻這才轉憂為喜,笑著安慰她說︰「原來你是擔心這個!禾珊,你太多慮了,蓓雅跟你這麼親匿,連我看了都要吃醋呢!再說,我相信你一定會用愛心和耐心來教育她,對不對?」
「我只擔心我不能作個好母親……」
「這一點,我對你百分之百有信心!」
禾珊又抬起眼,情切地問︰「還有江伯母,又該怎麼踉她說呢?」
寄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一會兒才說︰「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得先答應不生氣!」
「你笑什麼嘛?快說啊!」
寄鴻神秘一笑,直瞅著禾珊認真地說︰「其實我早都告訴她了。今天蓓雅過生日,我是怕你不自在,所以事先跟我媽串通好的;我說過了,她很明理,也很同情你的處境,心中對你早就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