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璧,還是早就破了身,等一下就見真章!來啊,趕快把人給我拉上去!」胡嬤嬤一聲令下,丫賓們硬拖著朝霞上樓,即將來臨的驗身徹底將朝霞推落心碎痛苦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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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鎮,百花樓,後園樓閣二樓。
裝設美輪美奐的樓閣里分做前廳和內房,兩室佔地皆寬敞。
胡嬤嬤和丁老爺悠哉坐在前廳,喝酒閑聊,大啖小菜,正等著張婆婆驗完朝霞的身子出來通報結果。
房里傳來朝霞淒厲哀惻的叫聲夾雜著哭泣聲,她的情緒幾已陷入崩潰,無奈虎落平陽,只能任人宰割,任憑她呼天搶地,老天爺也愛莫能助。
接著房內突然間沒了聲響,安安靜靜,靜到似乎連一根針落下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仿佛方才那場揪人心肺的哭喊抗議根本不曾存在過。
大門被打開,張婆婆踩出房門,臉上的表情很復雜,老眼轉了轉,看了看胡嬤嬤,又瞄了瞄丁老爺之後,該說的話梗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口。
唉,幫百花樓驗過這麼多位姑娘的身子,還是頭一次遇到驗完之後是這種反應的。而且在驗身時,那位姑娘反應激烈,拼命抵死抗拒,待結果揭曉之後,那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從憤恨到絕望,在在都令她為之震撼!
「怎麼樣啊?可是個干淨的清倌?」胡嬤嬤和丁老爺異口同聲問道。
「唉,這……這姑娘早非完璧之身。嬤嬤,您這次是壓錯寶了!」
「什麼?她不是完璧之身了……」胡嬤嬤和丁老爺一听登時傻眼,四目相對,面面相覷,嘴張個大開,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遭是什麼狀況,在房內的朝霞己是全然無所知了。
她雙目無神,因為驗身,身上只著兜衣,清冷的秋風自窗拂入,她也不覺冷,她對周身的一切早失了知覺,此時此刻,她整個人只記得張婆婆適才幫她驗完身,一臉鄙視所說的話……
唉呀,原來只死不從,拼命抗拒不讓老身相驗,其正的原囝就是你早破了身!你早就不是完璧了!
她不是完璧?那她身子是許了誰?倔強再度翻攪殘缺的記憶,無奈徒勞,任憑她怎麼想,腦海里永遠都只是一片空白。
這個殘酷的事實像把銳利的刀劍,無情地刺穿了她的身心,摧毀她的理智和世界。原來她是個不清不白的姑娘,她連自己身子給了誰都不知道?蓮苑十二金釵長期以來潔身自愛,清白自持所建立起的清譽被她毀了……
她是個壞女人!她是罪人!
她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在蓮苑苟活了三年!
出乎意料的無慵事實徹底讓朝霞絕望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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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樓樓下的大廳堂。
韓定遠帶著文武雙衛,風馳電掣趕抵蝴蝶鎮之後,便直奔百花樓。
不勞深藏不露的主子出手,文武雙衛武功高強,百花樓的保鑣根本不是他倆的對手。文武身手俐落,一路勢如破竹,三兩下就將百花樓內十來名保鑣全給擺平,一個個被撂倒,昏死在地。
韓定遠怒上眉山,俊臉繃得比冬日霜雪還森冷駭人,虧得文武雙衛盡責,搶先在前「開路」,否則只怕此刻的百花樓早已尸橫遍野,被盛怒的主子給踩成廢墟了。
「說!朝霞在哪里?」韓定遠揪住最後一名保鑣的衣襟厲聲質問,保鑣瞪了韓定這一眼,嘴抿個死緊,一句話也不吭。
韓定遠見狀,心頭更惱。救人如救火,時間寶貴,他也不再羅嗦,松開保鑣之後,伸指飛快在他身上點上幾穴。未久即見保鑣瞼色發青,冷汗涔涔,面部和四肢扭曲,痛苦得在地上打滾。
「不說,就等著受分筋錯骨的折磨,直到你斷氣為止!」韓定遠冷冷道。
「啊……啊……」全身筋骨彷佛要移位了般,劇疼實非常人所能忍,保鑣叫得淒慘,受不住疼痛,馬上投降,乖乖吐實。
「大爺……饒命……饒命啊……我……我說……」
保鑣話未說完,韓定遠已迅速解了下在他身上的分筋錯骨術,另外點住他身上其它的穴道,牽制他的行動。
「快說!」韓定遠厲聲疾色,陰沉的俊瞼此刻看來恰似三更催命的閻羅。
「回爺的話,您要找……那位叫做朝……朝霞的姑娘是不是……就是嬤嬤今天要人抓回來的那一個?」
「沒錯!她現在在那兒?」韓定遠暴吼,焦急和掛懷之情溢于言表。
「她……她在後園……最大那幢樓閣的二樓里。丁老爺包下她的初夜,嬤嬤差了張婆正在替那姑娘驗身……」保鑣已經被韓定遠震怒的模樣給嚇破膽了。
驗身?明知天朝的風氣,該死,他們居然敢!
韓定這一听怒火更熾,當場翻臉,保鑣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了韓定遠一記猛拳,眼前一花,昏了過去。
韓定遠的臉色陰沉,怒氣明白寫在臉上,正似山雨欲來。他一語不發,暗暗運起氣,以踏雪無痕的上等輕功快速向後園而去。
身後的文武雙衛急忙追趕,但神情卻滿是納悶不解,跟了韓定遠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看見主子如此忿怒,生氣到幾乎已是理智失控的狀態,而此番雷霆之怒竟然單單只是為了一名姑娘啊!
穿過中庭,就是後園。目的地近在眼前,人還沒到門口,韓定這便听見一陣淒厲錐心的叫喊。
「不要……」是女子的叫喊聲,夾雜著心碎,不願和濃濃的無奈了。
就在韓定遠整個人被這陣哭喊聲所震懾住,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喊聲突然消失,四周瞬間恢復平靜,空氣里凝著一股沉重迫人的死寂氛圍。
「朝霞……」韓定遠心痛喚著,身子跟著一躍,翻上二樓,掌氣揮出,大門應聲而破,身影落定的他,眼前所見的景象幾乎令他神魂俱飛……
朝霞……
第五章
大門應聲碎裂,殺入一名冷面煞星,嚇壞在場所有的人。眾人被嚇得面無血色,動作齊一地轉頭,用瞠目結舌的呆滯表情同韓定遠打招呼,只有坐在床上的朝霞依舊像個木頭女圭女圭似的,一動也不動。
「朝霞……」沒人敢阻撓韓定遠,他走近朝霞,低聲喚了她的名,但她卻置若罔聞,毫無任何反應。「該死!說,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韓定遠跳起暴吼,一個盛怒拍擊桌面,桌子立即碎成兩半,這一拍更是讓眾人嚇得魂飛魄散,牙齒格格打顫作響。
「你還楞在那邊做什麼?還不趕快幫朝霞把衣裳穿好!」韓定遠冷冷掃了被嚇呆的丫環一眼,丫環立刻哭了出來。韓定道再補上一記冷眼,丫環即刻噤聲,快步走近朝霞,抽抽噎噎地為她著裝。
「就是你這個老鴇指使,將朝霞綁來,想將她的初夜高價拍賣,賺取暴利!而你,就是那個恬不知恥想染指朝霞的老不修!你更該下十八屆地獄!」韓定遠厲聲指控,胡嬤嬤和丁老爺登時回神,兩個人腿一軟,趕忙一前一後跪下磕頭猛討饒。
「韓……韓公子,饒命,饒命啊!」胡嬤嬤三魂七魄早嚇跑一半以上。
「這位公子爺,不關我的事,都是胡嬤嬤的主意,一切都跟我無關哪!」凶神惡煞當頭,性命交關的大事,丁老爺趕忙撇清。
「說!你們把朝霞怎麼了?不要再讓我問第二次!」韓定遠怒目質問,此時此刻他的理智早被忿怒淹沒,只要讓他听到朝霞受了一丁點侵犯,他絕對立刻殺光在場所有人,再帶朝霞回去,親自跪在她的面前,向她請罪。
「我……我們……」韓定遠這一吼,胡嬤嬤跟丁老爺嚇得破膽,兩個人身子抖得縮成一團,腦袋跟舌頭早就打結,怕得根本不敢再說任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