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底定,兩人之間也算有個確定,加上早有夫妻之實,雖未正式過門,元紹真早將柳成音當成妻子看待,對她極為呵疼,言談間情意自然流露,溢于言表。
「來,手搭上我的肩,我抱你。」說完,大掌已環上她的柳腰。
「要做什麼啊?」柳成音順從地搭上他的肩,卻忍不住開口問道。
「先別問I閉上眼,等到我說張開時才可以睜開眼。路上可別偷看,不然我就親你。」元紹真抱起柳成音,提步往外走去。
「真的不能看看啊?」柳成音討價還價問道。
‘你想我在大門口親你,就盡量睜開眼楮看沒關系。」元紹真壞壞地威脅道。
「別啊!好啦2好啦!我不偷看就是了。」柳成音咕噥道。
「這才是我的好娘子!」元紹真在她唇上偷個香。
「你賴皮!」柳成音抗議。
「別張開眼楮囑!違反約定的話,我可是會真的親你的。」
「賴皮鬼,臭紹真,賴皮鬼!」
「哈哈哈。」
元紹真清朗笑著,懷抱佳人,一路往紫霞山西麓而去。
月色如鉤,抬頭望去,天際繁星閃爍,清澈的天色讓人錯覺仿佛星星就近在眼前,伸手可得。清涼的晚風拂過林梢,迎面清新舒暢,走出林間小徑,乍見潺潺溪水橫過,澄澄水波在淡色月光下恰似織女不意落人人間的銀色織帶。
元紹真抱著柳成音一路走來,她閉著眼,靠在他懷中,輕快唱著小曲,引起鳥語蟲鳴共和,好個愜意。
小溪畔綠草如茵,草叢里卿卿蟲嗚,交織著動人樂章,其中更有著點點螢光來回穿梭閃爍,定眼一瞧,是趁著夏夜清涼,提燈出游的小巧紡織娘。
夜風拂面清涼,即便走了一大段路也不覺累。出了小徑,兩人終于來到目的地。元紹真輕輕將柳成音放下,讓她坐在草地上,低聲對她說著︰「成音,到了。來,張開眼楮看看。」
天有繁星,地有螢光,又有夏夜晚風與水波瀲灩,這夜景渾然天成,醉人心懷,元紹真前兩日夜晚外出,無意間走到這兒,便被吸引住了。
因此,當然,這分驚喜要讓柳成音分享。
「紹真,這里……好美……好美!我在紫霞山住了十多年,居然不知道這個地方。」柳成音驚嘆道。
她回眸與他燦然一笑,眼波流轉,定定凝望著眼前的夏夜美景,嘴角泛起的笑容,純真悠然。
自幼生長在自然山水之中,不識人間紛爭險惡,也無欲無求,總是一件簡單平凡的事情就能讓柳成音開懷綻笑,她,就是這麼特別又可愛的女子。
而他是上蒼選定的幸運兒,在過了二十二年的荒唐日子之後,遇見這位可人兒,在逐日的相處里改變了他的一生。
淡色月光下映照一對有情人,晚風悠然吹拂,拂過柳成音的發間,發絲因風吹拂而有些凌亂;卻更添幾分溫柔韻致。元紹真自腰間取出前幾日買的紅釉色木梳,大掌握起她的一頭墨黑流緞,輕輕為她梳整。
頭發梳整間,兩人周身飄著淡淡清香,原來這把木質扁梳竟是以抽木做成。
「好香,什麼東西這麼香?」抽木香引起柳成音的注意,她輕聲問著,元紹真為她梳發的動作輕巧柔緩,讓她覺得好舒服。
「是這個。」為她梳完發,輕輕將青絲撥至她肩側,元紹真將木梳遞給柳成音看,精致小巧的梳而刻著三月桃紅,栩栩如生,讓她一見便喜愛。「這是哪兒買的?好精細的刻工,尤其是梳面上的桃花真是漂亮2我好喜歡喔!」
柳成音將梳子放在掌心,頻頻把玩;愛不釋手。
「這梳子就是買來要送你的,上頭刻的桃花模樣鮮活,讓我一見想到你。」
柳成音好喜歡這把木梳,不僅因為這是元紹真特意為她挑選的,不知為何她一見這本梳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上頭刻的桃花更令她備覺親切,若是她親自去買,一定也會選它。
「紹真,你瞧我這樣好看嗎了’柳成音心血來潮,巧手將微濕的頭發先編成發辮,再用發帶束整垂于肩側,紅釉木梳則簪在發際,成了別致的裝飾。
「好看,只要是你,不論什麼樣都好看。」他真心說道。
「也是你送的梳子,我別起來才好看啊!」听了心上人的稱贊,心頭是說不出的甜蜜。
柳成音的真性情令元紹真想起了矯情的朱鳳兒,心中藏著一直擔心佳人會吃醋生氣而不敢開口的話,終于給說了出來︰「第一次上縣城做買賣那天,我在石板大街上遇見了朱鳳兒,她對我……」
元紹真一五一十地將那日的情形說給柳成音听,提起往事,他深邃的目光閃過一絲情緒波動,很短,很快,但她沒錯過。
「還真是巧合,你跟她那麼久不見,居然會在那天又遇到!那……現在……你還愛著她嗎?」柳成音酸溜溜地問著,俏臉不自覺浮現一抹嫉妒神色。
「我不否認她曾經是我愛過的女人。」知道心上人在吃醋,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嫉妒,元紹真嘴上故意逗她,心里卻是開懷不已。
「什麼!那我呢?」柳成音大喊。
「我的傻妹子,你吃醋了喔!」
「我哪有?誰吃你的醋!」她急忙否認撇清。
「瞧你小嘴嘟得這麼高,還敢說沒有?」將她摟人懷中,圈在臂彎里,元紹真對著她笑道︰「朱鳳兒是我這一生的錯愛,因為曾經錯愛,這輩子才能尋得更愛,你呀!就是我的真愛。」
「錯愛,真愛,你是怎麼個定義?我想听個明白。」柳成音裝糊涂,向元紹真撒嬌要求答案。
「這事兒我從未向他人提過。」元紹真起個頭,續說道︰「過去的我花名在外,你多少也有耳聞吧!我追姑娘追得勤,卻沒一次成功過。第一次見著鳳兒,我就迷戀上她了,愛她的美麗,更愛她的嬌媚;為了接近她,我不惜瞞著我爹,偷偷動用賬房的錢,拿著大把銀子上迎春閣捧鳳兒的場。在我家還沒被抄家之前,我幾乎相信風兒真是愛我的……」
講到這兒,元紹真的語氣有些悵然,他停住了話。
柳成音抬頭望他,素手撫上他的臉頰,溫柔問道︰「再來呢?」
「我家被查封那天,爹怒急攻心,受不住打擊昏了過去。匆忙之下,我什麼都沒能帶,和爹就這麼被趕出家門。當時我一陣慌亂,惟一想到能依靠的就只有鳳兒。于是我背著爹跑去迎春閣找她,剛到時她派丫環招呼我們,說是要給些銀子幫忙,要我們在後庭等著,結果等來的卻是迎春合的保鏢,狠狠地打了我跟爹一頓,爹還結實摔了一跤,爹的記憶大概就是那時摔到腦袋給忘記的。鳳兒這番無情對待讓我頭一次嘗到了何謂人心如水,冷暖自知的滋味。」
往事說出,徹底釋懷,元紹真懷抱柳成音,心頭是說不出的輕松。
「紹真,你知道嗎?咱們初見就吵架那次之後,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很討厭你,那時我甚至還作了首曲子,常常唱,好發泄心中的怒氣。」她溫柔地望著他,不追問來鳳兒,反而提了別的話題。
「哦?是什麼樣的曲子能讓你消氣?唱給我听。」他笑著要求。
柳成音笑了笑,敞開喉嚨,清亮的嗓音隨成音韻唱出——
眼前來了位少年郎,自許生得一副瀟灑樣,當著我面,喚我石板姑娘。
也不想想一月以前的情況,冷水連身、儒白長衫全濕,一副狼狽狀!
我若是那鳳兒姑娘,也不願嫁這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