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收租的元家一行人來到客悅來酒樓旁。看一群人全圍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好像有什麼新鮮事,元紹真毫不考慮就湊了過去。
「呦!沒想到這市集上還能看到這種繡品,手藝不差嘛廠’元紹真突然岔人話題,讓熱絡討論的眾人回神,一看見他全嚇了一跳。
「擋在我跟前做什麼?還不讓個位置給本公子。」
元紹真一喊,眾人無不乖乖退開,讓出位置。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柳淳安父女有些錯愕,柳成音低聲問了父親,才知眼前人的來歷。
來就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元紹真傲慢的態度讓柳成音生了壞印象。
「嗯,這帕子跟荷包都不錯,這塊緞面也繡得好。好,就這麼決定,本公子今天大發慈悲,這些繡品我全買下了。」元紹真東翻西揀後,自作主張地下了決定。
「公子是在跟誰說話?誰又答應要將這些繡品賣給你?」柳成吉揚聲說道,看到心血結晶被人亂翻一陣,心下十分不快。
柳淳安听見女兒之言,嚇了一跳。他的成音丫頭個性溫柔純善,見了人總是笑容滿面,鮮少動怒,怎麼今兒個倒反常了起來?
「我說了話就算,何須他人答應來著!」元紹真傲慢地說著。
「你這人好生傲慢無理!繡品是我繡的,賣不賣在我。更何況這些都有人委托訂制,物早有主,你憑什麼喊要就要?」
「哼!憑你踩的是我家的地盤,我就比別人有權決定要不要買這些東西。」
真是蠻橫無理的人!受不了元紹真的態度,柳成音拐彎罵人︰「大白天竟然還會看到穿著人衣,卻一點禮貌也不懂的野人,天下事還真是無奇不有!」
「你是誰?竟然敢罵我?」元紹真怒說。
「唉,小女子沒指名道姓,這‘穿人衣的無禮野人’封號可是公子自己承認的喔!請各位鄉親父老為我做個證,免得他日受人誤會。」
「對,對,對,成音姑娘說得對,她沒罵人,是元公子自己承認的。」街上百姓的立場全倒向柳成音這邊。
柳成音簡簡單單一番話便教他顏面無光,此時元紹真才真正「正眼」地瞧眼前這名青衣少女。只見她容貌清秀,皮膚白里透紅,眼瞳瑩黑水亮,一頭烏黑發絲梳成一條麻花辮,耳際綴一抹三月桃花,整個人顯得活潑靈動,神采奕奕,只是清新的氣韻里仍有幾分未月兌的稚氣。
元紹真閱「女」無數,像柳成音這樣氣質清新的女子還是生平僅見,若不是方才她的伶牙俐齒讓他吃了虧,他心底對她倒有不錯的評價。
「她的年紀很輕,絕對不超過十五歲。」元紹真端詳後下了結論,目光再往下移,看見柳成音的身段,元紹真眼神忽地亮了起來,嘴角揚笑,這下可讓他找到扳回頹勢的好法子了。
「好,你夠聰明,算我自認倒霉。不過話說回來,姑娘比起我這個‘穿人衣的無理野人’也強不了多少。」元紹真話中有話。
「哦?」
「姑娘不覺得自己這條石板大街很像嗎!」他邊說,嘴角的笑意加深。
「什麼意思?」不止柳成音,連一旁的眾人都開口問。
「我的意思是姑娘就像這大街的石板一樣,脾氣硬、身材平,一點女人味也無。我家中與你同齡的丫環隨便抓一個來,身材都比你好。女孩子就是要溫柔多嬌,才有男子追求疼愛。像你這個身材、這副脾氣,我看是在定一輩子嫁不出去!」元紹真一鼓作氣,流暢說完話後是一派得意洋洋。
因為身世特殊,體質與常人有異,因此即便到了青春少女期,柳成音仍未發育,身材與一般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無異。大庭廣眾之下,元紹真這番話直接命中柳成音要害,讓她十分難堪,俏臉溫色逐漸浮現。
柳淳安見狀心知不妙,成音丫頭真的生氣了!他趕忙唇語手勢並用,暗示元紹真快走,但元紹真不為所動。
「很好,那我就讓你嘗嘗什麼叫做小女孩的待人之道2」柳成音生氣了。
「盡避放馬過來,本公子還怕你不成?」
只見元紹真英姿煥發地站了半天,身旁沒有任何動靜,正四下張望柳成音之時,冷不防地一桶水迎面襲來,讓他措手不及,上半身幾乎濕個透底,口中還被水嗆個正著,蹲子咳個不停。
半晌止住了咳,再起身,元紹真已是狼狽不堪,新做的白衣儒衫沾了水,型全沒了,梳整的發上滿是水珠跟菜葉,整個人看來活像是只落水狗。
一旁看熱鬧的群眾早已笑成一團,元家跟出來收租的家僕听聞人群騷動,才看兒自家少爺成了落湯雞,驚慌不已,趕忙跑來。
「少爺,您不要緊吧!才一下子不見,怎麼給弄成這樣?」
「是哪個該死的人不長眼,敢對我家少爺無禮?」
數名家僕趕忙分工合作,有人出聲幫主子計公道,另兩人趨近元紹真身邊,取下他頭上沾的萊葉,幫他整理儀容。
當眾出糗,元紹真怒上眉山,殺人似的目光直瞪著眼前提著水桶的柳成音大喊︰「你好大的膽子,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潑我水!」
「是你叫我盡避‘放馬’過去的,這兒又沒半匹馬,為了不負公子美意,我只好用水代替嘍!」柳成音一臉無辜地解釋。
聞言,元紹真氣得直跳腳︰「真真是個潑辣丫頭!今天若不將你帶回府里,好好教訓一番,我元紹真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哈,公子說得對,堂堂半街之子,上街收租卻弄成這副德性,真是丟臉至極。我要是你,早把名字給倒過來念,免得祖上蒙羞。」柳成音硬是火上加油。
「丫頭,夠了啦!就算元公子有錯在先,你剛才沒了人家一身水,也該消氣了吧!痹,听爹的話,跟人家道個歉,趕快賣完繡品,咱們回村里去。」柳淳安怕事情鬧大,趕忙出面打回場。
‘爹,你別管這檔事情。今天之事本來就有人道歉,只是這個人不是我,是他!」柳成音親手指向眼前衣著狼狽的元紹真。
「哎!元公子,對不起啊!我已經替你勸過我家丫頭,但她不肯听,這丫頭的脾氣拗起來,誰也勸不動,所以……」柳淳安愈說愈小聲,事情鬧成這個樣子,他頭痛死了,該怎麼收拾,他心底也沒個底,索性自動閉嘴。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傍我報上名來。本公子不想修理個無名無姓的人。」
「柳成音。」
「柳成音?喔,原來你就是那個以刺繡聞名于石板大街的柳成音。哈哈哈,也對啦!你比一般姑娘少了該有的那麼一點,所以老天賜你這項刺繡的本事當作個補償,哈哈哈……」元紹真邊嘲笑,眼光更故意往柳成音身上瞟了腰。
「你……可惡!」又拿她的身材作文章,柳成音頁的氣得說不出話了。
「我什麼我?!本公子長這麼大,還沒這麼丟臉過,今天我非得討個公道,才能消心中這股怨氣。來啊!把這個丫頭給我綁回府里。」
「是。」一群家僕大步走向柳成音,準備帶走柳成立曰。
「光天化日想綁人,你們眼底還有沒有王法?」
「是啊!是啊!想帶走成音姑娘,還得看大伙兒同不同意呢!」
元紹真下令綁人,街上百姓、攤販們氣不過,紛紛出聲替柳成音打抱不平,形成兩派人馬對立,石板大街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各位鄉親,元公子,你們冷靜、冷靜啊!」柳淳安的聲音淹沒在人群的鼓噪之中,根本沒人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