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來以後現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嚴綠 ,隨後冒火的眼眸瞪住了他的妹妹。兩位女性一起瑟縮了一下,等待著怒龍的噴火,然而出乎意料的,莫天野張開了雙臂︰「對不起,天美,對不起!」他沙啞的聲音透過清晨的寒風而來,「我的妹妹,」他說,「歡迎回家!」
莫天美望著他,看著他張開的手,然後站起來,猛地撲到了他的懷里︰「哥哥!」
嚴綠 突然有一陣怎樣也稀釋不了的感動,為了不讓他們看見她晶瑩的眼里有欲滴的淚水她轉過頭去,天邊「望舒」在慢慢地升起,在軒轅星系遙遠的傳說里,望舒是為太陽神拉車的神祗,每一天他都是帶著希望奔馳在天上——
第七章
「不行,這個不行!」當嚴綠 從試衣間走出來時,邱籽蘭說道。嚴綠 穿著一襲翠綠色的波紋皺紗線長袍,它的低領柔軟地熨貼著她玲瓏的胸部,合身的上衣強調出她苗條的腰枝。圓柔的裙擺像瀑布般披瀉而下。
「它美得令人屏息,」設計師贊嘆道︰「仿佛是為你而設計的。」
「這也的確是我所見過最漂亮的衣裳!」嚴綠 微笑道。她轉一圈,讓那柔軟的波紋皺紗繞著她的腳踝飛揚,「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公主。」
邱籽蘭走到她身後,在鏡子里捕捉住她的目光,「它不適合你!」她有力地說。然而穿著那件長袍的嚴綠 看起來光芒四射,大廳中的每個人都對她投以贊賞的視線。
但是邱籽蘭可不打算讓嚴綠 穿這件長袍出席宴會。她知道它會對她的寶貝兒子帶來什麼樣的沖擊,而她絕對得阻止它發生。她要他受到門當戶對的某個小姐的吸引,而穿著這件袍子的嚴綠 會讓每一個人都注意到她雍容而且嫻雅的氣質,這也會讓莫天野很難忽略她。
「噢,是這樣嗎?」嚴綠 說,明亮的眼楮看著邱籽蘭,「如果您是這樣認為的——。」
「嚴小姐,當我說我們可以為你買件衣裳時,我期望它是由我來挑選的。我認為這件淡綠色的印花布洋裝不錯,比較適合一個我女兒的家庭教師的身份。所以,請你試穿一下。」
嚴綠 的臉上與其說是寫著深深的失望還不如說是一種淡淡的明悟。那名莫家專用的服裝設計師也是。可是她們兩個都無權抗議。嚴綠 只是邱籽蘭雇用的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家庭教師而已——這一點邱籽蘭總是不吝于提醒她——
「得了吧!你不要傻了!」莫天美在旁邊閑閑地冷笑,自那天從山上被救下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周了,但是顯然,家庭教師和被教授的弟子之間仍舊沒有什麼明顯的進步,「那件衣服可不是你這樣的女人穿得起的!」她高傲地說,「何況你穿起來的感覺蠢透了!」
「天美!」邱籽蘭似模似樣地訓斥著女兒,但是嚴綠 發誓她從那個頑固的老婦人眼中看見了微笑。
「把那件衣服給我!就算我不穿,拿過來欣賞也好。」莫天美對著嚴綠 講,「換下來給我!」
嚴綠 閉閉眼楮,把羞辱的眼淚吞回去,拿起那件被邱籽蘭指定的洋裝走進試衣間。
片刻之後,嚴綠 穿著那件高領的印花布洋裝踏出試衣間。
「完美極了。」邱籽蘭宣稱。
「如您所願!」嚴綠 低聲道。
「我們就要這件。」邱籽蘭說。
「是的,夫人。」設計師小姐恭恭敬敬地答道。
嚴綠 坐在廚房的一張高腳木凳上,對二嬸說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我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個專門為了讓她們羞辱而生產出來的木偶——我甚至根本就沒有任何覬覦她們的兒子或者哥哥的企圖,你知道我!」她用手帕擦掉眼角的淚水,「我只是想那是一個舞會,一個上流社會的舞會,我必須具備應有的禮儀。」
二嬸抬起頭,並用圍裙擦擦她沾滿面粉的雙手︰「好了,我的孩子!我相信你穿那件淡綠色的印花布洋裝也是一樣漂亮。你無論穿什麼都挺好看的,所以,給它一個公平的機會嘛!當然了,除非你——」
「除非什麼呀?」她別扭地搖搖身子,「別把話只說一半嘛,二嬸!」
二嬸投給她揶揄地一瞥,但繼續保持沉默。
「難道你也以為我——」嚴綠 跳起來,然而莫天野在山頂上張開雙臂擁抱妹妹的景象突如其來地涌進她的腦海當中,他的樣子落魄,但是他的溫柔就像「望舒」照亮了整個黑沉沉的莫星!
「難道其實這一切是我自己在騙我自己?」明白到自己不知不覺當中說出了不該說的話,嚴綠 趕忙閉嘴,並且避免迎視二嬸的眼楮。
「我沒有听見,我沒有听見——」二嬸微笑的聲音撫過嚴綠 的耳朵,「只是啊,不要太勉強自己了喲,不管是在莫星還是在其他什麼地方,人生只有一次吶!」
「是嘛,人生只有一次啊!」嚴綠 低下頭,不自覺地微笑起來,「真的呢,人生真的是很短的呢!」
她張開嘴巴正要對二嬸說一句感謝,就在這個時候,莫茜走進了寬大得幾乎像座大廳的廚房。
「你果然就在這里!」她微笑著說,「小姐正在找你呢,嚴小姐!」
嚴綠 在門口作了三次深呼吸才舉起手來敲了敲她學生的房門。
「進來吧!」莫天美坐在一張極其古雅的梳妝鏡前,那襲翠綠色的波紋皺紗線長袍就放在她的床上,華美典雅,即使只是放在床上都會不斷閃射出美麗的光芒。嚴綠 告訴自己不要像個鄉下女人那樣盯著這件衣服看,她把頭轉向她的學生。
「瞧你!」莫天美坐在那里,透過鏡子嘲笑她,「這麼如臨大敵,難道我還會吃了你嗎?」
嚴綠 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莫天美忽然下了一個奇怪的命令︰「把我床上的那件袍子拿掉!我看見這件袍子就難受,穿在身上實在是丑死了。既然是我的哥哥雇用了你,我想我應該也有可以命令你的時候,我要求你星期六晚上開舞會的時候就穿這件難看的袍子出席!」她不自然地講,「我才不要你搶了我的鋒頭!」
「什麼?」嚴綠 反而愣了一下。
「拿去,拿去!」莫天美粗野地叫道,「拿起那件袍子,出去!」
嚴綠 終于忍不住微笑起來,「就這樣?」
「你還希望怎麼樣?」
嚴綠 歪著頭看了她半晌,一直看到莫天美的臉色不自然地紅了起來,「還在那里看什麼?難道我的頭上長出角來了?」
嚴綠 微笑著道︰「和解了?」
「誰和你和解啊?」莫天美高傲地講,「我才不和你一般見識呢!」
「別扭的小丫頭!」
「誰啊?」莫天美哼了一聲,畫蛇添足道,「不要以為是我對你好噢,只要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叫我的哥哥把你解雇的!真的!不過說起來啊——」她轉過頭去望著嚴綠 ,「我發現最近某一個聲稱不會對我的老哥動心的女人總是莫名其妙地對著我的老哥臉紅,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嗎?」
「有,有這樣的事情嗎?」本來想敷衍過去的,但是看到莫天美充滿笑意的眼神,嚴綠 突然覺得沒什麼隱瞞的必要,「好吧!」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你知道你的老哥,他的脾氣又臭,又自以為是,不斷不斷地以打擊別人為自己的快樂之本,尤為可怕的是他根本不具備正常人的邏輯,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好像一個紳士,但是我告訴你,那是他的假面具!」她向目瞪口呆的莫天美灌輸她的理論,「但是,那一天,你還記得嗎?他爬上山頂,我們都以為暴龍要噴火了,可是他卻是這樣溫柔地張開雙臂擁抱你。天美,我想啊,一個男人如果對待自己的家人有這樣溫柔和善解人意的心的話,即使他平時看起來在如何過分,起碼也有一點可取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