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迎接她的卻是莫天美淒厲地叫喊︰「救命啊——」
將長裙的裙角翻起來別在腰間,嚴綠 開始感謝當初上學時教她攀登的體育老師,如果沒有那個時候好像地獄之旅般的刻苦訓練,她不敢保證向這樣高聳而且可怕的山頭象她這樣的女孩子是可以爬得上去的。但是——十六歲的莫天美是怎麼上去的呢?
「不要急,我來了,天美——你別怕!」她奮勇而上,努力攀爬這座幾乎沒有著手處可以借力的山,「我來了!」
「我要我的哥哥——」嚴綠 听見莫天美的哭喊,「我不要你這個蠢女人,不!我要我的哥哥!——救命啊——」
「你的哥哥等一下就到了!我向你保證!但是現在,你在哪里?」嚴綠 一邊說著一邊努力攀爬,然後腳底一滑,整個人就向山腳摔落,幸虧在最後一刻抓住了山壁上突出的一塊石頭。
「哥哥——」頭昏腦脹的嚴綠 听見山谷間只有莫天美的哭喊聲︰「哥哥——救命啊——」
「不要著急,努力再忍耐一下,天美,我馬上就到了!」她感到自己手掌上有陣陣的火燒一樣的痛,「你告訴我你在哪里!」
「滾開,你這個蠢笨的女人,我要我的哥哥!」莫天美的聲音似乎就在身邊,然而又似乎距離她很遠,「都是你這個蠢婦,賤人!你讓我的哥哥不信任我!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一定會變成厲鬼來找你!——天殺的!你這個賤婦!」
「罵吧,罵吧!」嚴綠 千辛萬苦地攀爬上去,「別停下來,讓我找到你!」
莫天美的聲音愕然而止,停了大約半分鐘以後,嚴綠含又听見了她的聲音︰「少裝得這樣偉大了,你這個賤人!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你不要做夢了,我一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的!」
嚴綠 趁著「玉兔」最後的一點光輝,一把拉住靠近山頂的一叢看起來不怎麼可靠的荊棘,手上又是一陣尖銳的疼痛,她努力地把頭伸到山頂,然後放心地嘆了一口氣——莫天美安安穩穩地坐在叢林邊的空地上,前面還生著一推篝火。
「好了——」嚴綠 用盡最後一股力氣爬上山頂,「您甚至不用這麼費力!」她喘著粗氣道,「只要用手輕輕一推我就馬上可以死得很難看了!」
被她的突如其來嚇了一跳的莫天美很快恢復了原來的鎮定︰「不要以為我做不出來——我告訴你——」她跳起來,左右看看挑了一根樹木的枝條,「我會——」
嚴綠 向她伸出她的手,上面鮮血淋淋,莫天美的怒吼在這一瞬間被壓回了她的喉嚨口︰「請拉我起來!莫小姐!」嚴綠 的聲音有點疲憊,「我想我的力氣已經用完了!」
「少做夢了!」莫天美忽略自己心里淡淡的不安,轉身冷淡地道,「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但是她卻已經扔掉了手里面的樹枝,「我是在耍你!」她尖刻地說,「你看不出來嗎?蠢貨!」
「我知道!」嚴綠 忽然覺得有點好笑,莫天美遠遠沒有她自己想象的那樣殘忍,「你上山的時候用的鐵樁我還借用了不少!」她說,「看得出來,你為這次,這次,嗯,郊游,準備了不少的時候。」
莫天美猛地轉過身來︰「這樣你還上來?你不怕我真的把你推下去嗎?我是莫星統治者的妹妹,是這里的公主,就算我要殺了你,我相信沒有人會把我投進監獄的。」
「我想我知道吧!」嚴綠 嘆口氣,「說到這個!」她用疑問的眼神仰望她︰「天美,你為何那樣討厭我?我做了什麼事讓你老是這樣貶低我?」
她的坦率使天美露出一副錯愕的樣子。她愣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去,盯著自己的靴子,然後展露出一種鄙視的神情︰「噢,得了吧!」她傲然地說,「我們都知道你是那種女人——」
「我不知道我是哪種女人!」嚴綠 抬起頭,「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我是什麼樣的女人!」她說,「我還是一個女孩!」
「女孩?」莫天美幾乎爆笑出來,「你打算把你自己高價賣給我的哥哥嗎?」
「我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打算?」嚴綠 高聲道,「為什麼每一個人都這麼認為,我為什麼一定要和你的哥哥牽扯在一起?」這讓她覺得既憤怒又沮喪。就算她現在說出什麼會侮辱到莫天美大小姐的話又怎樣?嚴綠 決定拋開謹慎,豁出去了。
「你們對自己的血統,對你們這個這個強大王國也許也太高估了一點!」她毫不客氣地講,「宇宙里象你們這樣的小星球多到以兆來計算,我為什麼要為了也許是幾十兆、也許是幾百兆分之一的榮華富貴來接受你這樣的侮辱?」
「什麼?」莫天美一時間被驚呆住。
「看看天上!莫天美!」嚴綠 講,「就算你是月亮,你的哥哥是太陽,在我們的星系也很容易就可以從天上找到七個,兩個!你們不是惟一,你們和普通人一樣,也是人類而已。」
「你,你竟然膽敢這樣說我——」莫天美叫道,「你以為我哥哥不在這里我就不會把你所說的告訴他听嗎?如果讓他知道你藐視他——哦,天殺的,你竟然我們和那些人比,你拿什麼和我們比!蠢貨!」
「听著,莫天美!」嚴綠 一改剛才的高聲,轉為溫文而又堅持的聲音,「你絕對不必任何人高級!甚至可以這麼說,你比莫茜還不如,至少她用自己的努力來換取自己的生活,你卻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丫頭!」
「我不用你來教訓我!」
「我根本就不想教訓你!」嚴綠 說,「對于一個明知道自己很孤單很寂寞,寧願用這種低級的招數給自己的家人增添麻煩也不願意伸出自己的手努力改變這個局面的蠢丫頭來講,說這麼多的話簡直就是浪費——」
「啊——」莫天美暴怒地重新撿起樹枝,「你這個賤貨!我不允許你這麼說我!」她一邊怒罵著,一邊跳起來跑過去準備抽打這個膽敢對她說出如此無理的話的女人。在她的一生當中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她說過,「你根本什麼都不——啊——」不幸的是,那座光禿禿的山上最多的就是細小溜滑的小顆粒沙石,天美一個收腳不住竟然向山谷的邊緣墜落下去。
「天美!」所料不及的嚴綠 高聲尖叫起來。
而這個時候,「玉兔」剛好送出它最後一絲光芒,悄悄引退到濃重的天際的黑暗當中去。如果要等「望舒」重新照亮大地,那最起碼還要三十分鐘的時間,她們一起陷入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
嚴綠 狂亂地掃視黑漆漆的四周︰「天美!你在哪兒?」她顫抖地站起來努力鎮靜自己緊張的神經,然後,她戰戰兢兢地走回崖邊。
「天美?」她用一種顫巍巍的聲音喚道。上帝,她在哪兒?如果她又是在玩某種把戲,她發誓一定會讓她後悔莫及;可是萬一這不是什麼把戲呢?萬一她受了嚴重的傷……或者更糟?
「天美?」她再次叫喚,這次更大聲了點。「天美?求求你……」
遠方的叢林里傳來奇怪而詭異的聲音,嚴綠 抵抗著威脅要吞沒她的恐慌,奮力保持清醒的頭腦與平靜的精神狀態,但她卻無法阻止她的心髒狂跳不已。
「天美!」她再次尖叫。
「救命——」一個微弱低啞的聲音從某處傳來,但她分辨不出它來自何方。
「天美?你究竟在哪兒?」現在她心中的憤怒超過了恐懼,「你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