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就直接說我是她的親爹,沒有別的了?」他真是不敢相信。
「對啊,難道你不想……呃……那我就不說了。」
也許是她會錯意了,無所謂,她會錯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楚楚,妳真要把我氣瘋才高興嗎?現在的重點不是丫丫要不要認爹,也不是我要不要認丫丫,而是我們倆之間的事!」安寧遠再也忍不住向上竄升的怒火。
「妳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前一刻我覺得妳很在意我,現在卻是有也好沒也行的態度?難道妳還忘不了烈煌,或者是方才的笑閻王讓妳同情到愛上他?」
楚楚無神地看著他,淡淡的說︰「那是你,不是我。」
見一個愛一個的是他,不是她;若即若離的是他,不是她,就連掛記著旁人的也是他,而不是她。
想到苦處,楚楚的淚又在眼眶里打轉。
「妳說什麼?」
「那是你,不是我。」豆大的淚珠忍不住掉落。
「這就是妳對我的觀感?」安寧遠粗聲道,粗魯地將她抱坐在桌上,眼對眼、鼻對鼻的怒視。
「如果我對妳是如此,那我為什麼要四處奔波的找妳,又為什麼要在懷疑烈煌給我消息的同時,還抱著一絲希望來洛陽?結果,我找到了什麼?一個壓根就不相信我的女人!」
「你怪我?也許我是錯的,但是在你們都離開我之後,那種被拋棄的悲傷就不曾離我而去。我就像是可有可無的人,你們高興時,就逗逗我開心,不高興時,就不理我,你說我為什麼會不怨?」她真心付出,換來的卻是拋棄,好不容易她調適過來了,他卻又莫名其妙冒出來。
「楚楚,我不是……」才想為自己辯護,卻發現當初他的態度的確如楚楚所說的一樣。
「如果你是認真的,為什麼當初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姓名和身分?」他也不曾問過她的名字。記得當時她不過想知道相許的良人是何姓名,卻惹來一場冷戰,所以當她听見烈大哥說他姓烈時,她便將原先的疑心全拋開了,緊緊牢記。
「我……」安寧遠再也無法為自己辯駁。
「還有,烈大哥對你說了什麼?」
「他說……」安寧遠有些遲疑。
「他是不是說找到了烈念安,就會找到當年那個傻女孩,好讓你再騙騙她?」楚楚舉起袖子拭去淚水。
「不是的,他是說……」安寧遠語音乍止,雖然楚楚說的和烈惶不盡相同,但他卻不能否認自己在初初得知念安消息時,曾動過這卑鄙的念頭。
「其實這不該怪你,畢竟當初我是心甘情願的。只是……只是這四年來,受的苦讓我覺得自己太笨了,所以現在,我想拒絕個徹底。」她怕自己會和笑閻王一樣瘋了。
不過瘋的理由不相同,笑閻王是為了冬雪狠心獨留他一人在世上而瘋,她則是害怕安寧遠有再離開的一日。若到時安寧遠又想起了什麼事,或是遇上了什麼可怕的敵人,難保他不會像上次一樣棄她而去。
包可怕的是他大概沒有真心可以付出。
「楚楚,妳對我……真的一絲情分也沒有了?」安寧遠緩緩的吐出這句話。
她微點螓首時,安寧遠注意到她的目光閃爍,眼睫微眨,在回答前還有半刻遲疑。
「楚楚,妳看著我回答。妳在怨我的同時,是否也在想我呢?」
想,她當然想。
只是一見到他時,心就不由自主的防備起來,直到听了麒麟明珠的傳說時,層層武裝才裂了個口,讓他悄悄溜了進來。
「不行!」月兌口而出的話是為了制止自己陷下去,楚楚推開他,跳下桌子,踱到另一邊。
「你這樣逼我不公平。」她不敢再瞧他一眼。
「這四年來,我也有改變。」安寧遠頓了下,繼續說︰「在離開妳之後,我才明白妳的重要。」
本以為只是一段露水姻緣,會隨著陽光升起而消逝。誰知她的影子卻像根刺,怎麼拔也拔不起。即使強迫自己流連花叢間,卻怎麼也記不得枕邊人的模樣及名字,當烈煌誘他來找念安時,他就隱約明白了他始終不快樂的理由。
原來她的身影在他心中不是刺,而是粒種籽,漸漸茁壯、漸漸攀滿他整個心房。
直到他認出她時,他才對自己承認,他錯過了什麼。
他錯過了一個真正用心、認真愛他的女人。
「其實我執意要找丫丫,不是為了要找回我的骨肉,而是為了那個細心照料我、真心待我,並且為我生下孩子的人。」
但楚楚已心灰意冷,這四年來她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安寧遠想的她會不清楚嗎?若他是真心找當年那個笨得可以的女孩,那他為什麼之前對她毛手毛腳,甚至在她和丫丫要去蝴蝶谷時,他把口中說得那麼重要的人給丟下,反而跟前跟後的?
多年前她是笨,但現在她會想,對于一個無心的人,她不敢再冒險。
「安大哥,這是鳳凰明珠。即使你不信那傳說,就算是為了讓我心安,別讓我再欠你什麼,請你收下。」她捧著木盒的手顫抖著,話音也是抖著,但話里卻沒有半分的猶疑。
「楚楚……」安寧遠還想要說些什麼,卻眼尖地看到窗外閃過一道銀光。
他直覺將楚楚推開,但那道銀光直直刺穿木盒,使木盒掉落地上,最後銀光直穿過安寧遠的右肩胛,他感到一陣刺痛,接著便是麻癢鑽骨,匆忙一瞥,才知暗器上淬有劇毒。
「沒想到你竟然沒死,房有貴。」安寧遠將楚楚護在身後,硬撐直身軀。
「哼,老子命大,自然是死不了。這夜明珠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房有貴頗為虛假地擦擦沾染些許灰塵的夜明珠。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顆幾乎可和天賜明珠媲美的夜明珠,這麼容易就飛進他掌中。
「如果你要,這顆天賜明珠就送你。」安寧遠掏出懷中的麒麟明珠。
可惜房有貴並不上當,看著發抖加劇的安寧遠,又是一陣冷笑。安寧遠會算,難道他就不會算計了嗎?只怕他一靠過去,就會像上次一樣遭了暗算。
「安寧遠,即使你拿再多的金銀珠寶,也無法阻止我殺了她。」房有貴好整以暇地裝好另一根銀針,針尖處黑綠泛亮,看得出來毒性劇烈。
此時安寧遠已因毒性發作而跌坐在地,唇色死白冒著冷汗,楚楚因扶著他而跟著他跌坐在地。盡避她極力控制自己的恐懼,但還是忍不住抖得厲害。
眼見房有貴就要下殺手,楚楚急中生智,撿起一旁的麒麟木盒,打開盒蓋,拿出麒鱗明珠作勢要摔。
「把解藥拿出來,不然的話,我就摔了這顆夜明珠……」楚楚高高舉起珠子,手抖得厲害,夜明珠隨時隨地都會摔到地上。
「楚楚,妳快放下,別做傻事!」顯然房有貴還是舍不得那顆窮盡一生尋找的夜明珠。
但楚楚只是搖搖頭。「拿解藥來換。」
她看著眼神逐漸渙散的安寧遠,知道再遲一會兒,恐怕就沒救了,因此她堅持要先拿到解藥,但房有貴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他怕楚楚會摔了那顆珍貴的夜明珠,佯裝順她的意,再伺機而動。
就在他作勢要掏出袖中的解藥時,楚楚不疑有他,正要將夜明珠與他交換解藥時,突然一陣勁風掃過,她被掃倒在地,耳邊傳過疾物飛馳而過的聲響。
等她看清一切時,赫然發現賀樓天泰站在倒臥血泊中的房有貴身旁。看來房有貴終究是難逃一死,而且死得淒慘無比,仔細一瞧,這回他是真的死了。
頭和身體分離,鮮紅的血跡灑散一地,賀樓天泰的刀上滴著血,他彎身搜了搜房有貴的尸身,取出那顆極吉送給楚楚的鳳凰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