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還不用擔心她的安危。」安寧遠肯定道。
「咦,這是為什麼?」極吉覺得奇怪。
「因為笑閻王認為丫丫是他的女兒,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但那日我瞧丫丫在他懷中睡得安好。」這也是他放心回賀樓府找救兵的原因。
「楚楚,妳就別再胡思亂想,否則等丫丫回來後,看到妳這樣,她也會難過的。」極吉不想又听楚楚責怪因自己疏忽,害女兒落入他人手中。
「楚楚,我送妳回房。」安寧遠柔聲道。
這幾日下來,楚楚為了丫丫的事,茶不思飯不想,身子愈顯消瘦。他扶著楚楚回房,楚楚也沒心思拒絕,任由著他。
「妳不用擔心,最遲後天,我就能把丫丫帶回來了,一切有我。」他信心滿滿的說。
一切有我?楚楚心中對這句話無法認同,但不直接說出口。
「你要怎麼找回丫丫呢?」
「我們已經查出笑閻王的落腳處,等時候一到,自然就能把丫丫平安帶回了。」
「落腳處?是在哪兒,為什麼不現在就去呢?」
「楚楚,他的落腳處是在賀樓的對頭那兒,我們絕不能輕舉妄動。放心好了,丫丫會沒事的。」
「沒事、沒事,你只會說沒事,她被人擄走了,這還叫沒事?她明明就是在受苦受難,我怎麼能放下心來!」楚楚再也忍不住地狂喊著幾日來的不安及痛苦。
她再也受不了了!
在他沒出現前,一切都好好的,只要她乖乖嫁給賀樓天泰,丫丫就會一直待在她身邊,而不會被惡人抓走,更不會像現在一樣生死未明。誰知道丫丫是不是真的還活著?是不是沒有受欺凌?誰知道惡人會如何對待一個三歲多的小娃兒?
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
安寧遠更不可能知道她每晚所作的惡夢!
安寧遠看著終于發泄出來的楚楚,不覺松了口氣。其實他一直擔心的不是落在笑閻王手中的丫丫,而是這個把一切心事都埋在心中的楚楚。
每個人都看出來她日漸消瘦,小師妹私底下曾說要是再找不著丫丫,恐怕楚楚再也撐不下去了。
看著楚楚發泄心中的憤怒、恐懼,他心痛地緊緊抱住一直在自責的她,他不要她再這樣責怪自己。
「楚楚,夠了,妳不要再自責了。」
被擁在他懷中的楚楚仍不住掙扎,止不住的哭泣,明明白白地泄漏出對自己無用的深惡痛絕。
捧起那張哭得涕泗縱橫的小臉,安寧遠有說不出的安慰。楚楚終于把他擺在心里了,不然,她不會讓這等懦弱模樣給他瞧見。
拭去她的淚水,他動作輕柔地將地摟在懷中,這輩子他是不會再讓她從眼前溜走了。
「當初妳也是這樣在我懷里哭泣。」
安寧遠想起幾年前的某日,他不慎遭人暗算,躲進一處隱密的山洞。這一躲,也遇上了她。若不是她,這世上早就沒了神算子這號人物。
「楚楚,也許妳不記得了,但我記得,當初妳也是哭得渾然忘我,沒察覺有人。妳的性子一直沒變,明明是天災害得妳父母雙亡,明明是盜賊害妳無路可去,妳卻拚命責怪自己。」他不理會懷中人的掙扎,繼續說下去︰「如果不是因為我傷重不支倒地,恐怕妳的自責會沒完沒了。」
「你胡說……我沒有自責……」哭得哽咽的鼻音,眼淚、鼻涕因他緊擁而抹在他的衣服上,不過楚楚仍不忘為自己辯護。
若不是他誤入催命皇烈煌所設的陷阱,被他的毒藥傷了眼,他一定會一眼就認出楚楚來。
「我沒胡說,若不是因為我怕追兵,不許妳生火,也許妳會記得我的臉,妳也不會錯認烈煌是妳該依靠的人。」當時情況危急,實在無法再有額外的危險,待傷勢略好後,他又簡單地易了容。
他是把那日思夜念的聲音記在腦中,卻忘了當時的她可是大哭一場,聲音都啞了,直到現在,听著熟悉的嗓音,這的的確確是他魂牽夢縈多年的聲音。
「真的是你?」在她惦記四年的烈大哥後,竟然有人告訴她,說她全記錯,烈大哥不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是她以身相許的良人?
「救我命的人是妳,這個救命之恩,我早已以身相許,而且可不只還妳一次。」安寧遠故意取笑。
「你……」楚楚對于他的意有所指,沒法反駁。
山洞是藏匿的好地方,但卻不是養傷的好地方,過了段時日,他們便覓得一處被人遺棄的小茅屋。那段日子即使是現在想來,也仍然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可是那日楚楚采完野菜回來,卻見門戶大開,她心里一急,直覺他不說一聲的離開她了。
安寧遠明白她突地靜不作聲的意思。「那日,我不是不辭而別,而是被仇敵追殺。追殺我的不是別人,正是妳的烈大哥。」說到這兒,他還是略帶怨氣。
「不……不可能,明明是烈大哥救了我。」她急急為心中文質彬彬的烈大哥辯護,她是怎麼也不相信烈大哥是追殺安寧遠的仇家。
「別被他外表騙了,他看來冷淡,下手更是無情。」
「但是當日我找不著你,我很急、很慌,到處找你,不小心跌到山崖下……」
「山崖下?妳有沒有怎麼樣?」安寧遠著急的追問。
「沒有,是烈大哥救了我,而且烈大哥很溫柔……」
「溫柔?哼!那是有目的的。」安寧遠見楚楚不以為烈煌心狠手辣,心里一陣不快。
當時烈煌突如其來的出現,讓他沒法留下只字片語,後來又踫到賀樓和小師妹……唉,他真是不該多管閑事,累得他和楚楚分開這麼久。
這些帳全都該記在烈煌頭上,如果烈惶不打他身上那顆夜明珠的主意,他們之間也不會結下梁子,他又怎會想盡辦法偷得烈煌身上的雲山令。
「別這麼說烈大哥,他對我很好。」她沒忘烈大哥為她費心安排的一切。
「他對妳好,難道我對妳就不好?」安寧遠心中燃起妒火。
「當初你一字不留的離開,我以為你嫌我……所以當我見著他時,我以為是你後悔,我高興都來不及了,自然就以為他是你──」
「以為他是我?妳以為他是我?!」安寧遠快要發狂,他從來就沒想到深愛的女人竟然如此不會認人,連和她相處近兩個月的他都能認錯!
就算他當初略略改了容貌,但是他可沒易容成和烈煌一模一樣的臉啊!
「我當時真的這麼認為,因為能再見到你,我已經高興得忘我了,也就沒有注意到其他,加上當時夜色很暗……」她真的不是故意認錯,當時夜色真的很暗,再說兩人的身形也差不多,她當然會認錯。
現在想想,她真是錯認了。那時烈大哥的腳步顯得顛簸,卻沒有再踫撞過桌椅,她雖覺得疑惑,但只是以為他眼傷好了。
「夜色很暗?」
當初他真不該使出詭計引烈煌那可惡小子來的,雖說他重挫了烈煌,但他沒想到他竟會跑到他和楚楚的居所。若不是又踫上賀樓天泰這個找麻煩的小子,他早就回去茅屋找楚楚了。
「是啊,烈大哥很少說話,也不準我太靠近他,所以我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他就是你,以為你心情不好,以為你在考慮該怎麼對我開口。」
「開口?開口說什麼?」
「我不是不清楚你和我本來就天差地別,我只是個跟隨爹娘從惡主身邊逃出來的小女婢,而你……你該是位少爺吧?」
他雖然沒說,但她明白他的身分與她不同。
「也許你是在考慮該怎麼開口打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