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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別與新婚 第1頁

作者︰水色

第一章

車子駛出住宅區,卓冶先把妻子陶陶載到銅鑼灣的時裝店。

陶陶下車朝店門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來,左右望望周圍沒人注意,便抓緊時間嘟起嘴朝他拋了一個飛吻,笑著轉身就跑。快到店門時,她還未听到卓冶啟動車子的聲音,又回頭朝他扮了個鬼臉,一步竄進門里去了。

卓冶笑了,站著朝那邊張望了一陣子,才上車啟動引擎,向「仁德」醫院方向駛去。他是一個心髒科的主刀醫師。

卓冶經過心髒科門診部時,四個正湊著腦袋兒小聲說大聲笑的護士听到腳步聲,立即抬頭,再齊齊堆起笑臉,「卓醫生早!」

「早!」卓冶朝她們一點頭,微笑而去。

「你們看哪,卓醫生今天的領帶是深藍碎花的,跟昨天系的那條暗紅斜紋又有不同的味道耶!」女護士甲目送著卓醫生,一臉贊嘆。話畢,用胳膊輕撞了撞旁邊的護士乙,「喂,你說是不?」

護士乙正在替主診醫生分派著每日必用的手套,「是啊,現在像卓醫生這種有型有款有風度的男人是很少見哪!」

「就是,昨天我在超市買牙簽,居然有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朝著我狠瞪一眼,大概說我不小心撞了他的手肘一下子!」阿丙湊過腦袋,扁著嘴在訴苦,「我現下算盡了也未夠三十歲吧,算是女孩子吧,那男人怎麼就這樣沒風度,氣得我模著臉蛋顧影自憐了好一陣子!」

阿乙想笑,卻死忍著,還附和地說︰「唉,總之現下的男人差透了!真有運氣踫著好的,不是有了老婆就是有了女友。想過要殺進重圍拼個你死我活的,又擔心會死得難看……」

阿甲點頭,「總之找男人就得找卓醫生這一類型,雖然臉上的微笑只是招牌式,在女人家眼里卻溫暖如春。」話畢,她抬頭望了望空無一人的走廊。

阿乙點頭,拖著聲音說︰「你們看,單是我們三個人都這樣認為,就知道好男人奇缺!」

「總之當女人若真能找著卓醫生這種男人,真是家宅有福,祖先有靈了……」阿甲又起勁瞄著走廊尾。

「這世界果真就有這種好命女人耶!」阿丙瞅了她一眼,噘著嘴小聲說,「听說他就把新婚妻子當做心肝寶貝的!」護士丁一直沉靜地「 里啪啦」地按著鍵盤查找昨天出院的病人名單,耳朵當然很留心她們的談話內容,見時機成熟了,便緩緩一哼︰「他那妻子?算什麼好命哪!」

顆腦袋立即朝她聚攏,齊聲問︰「怎麼說?」

阿丁晃了晃腦袋,「別看卓冶一臉紅光,他慘著哪。」

「什麼事什麼事?」阿甲拉住她的手臂連連推著。

阿乙「撲哧」一笑,「你看你,一副想人家婚變再趁虛而入的臭樣!」

「我?哈哈——我哈哈——有無搞錯啊你——」阿甲瞪著眼楮指著自己鼻尖,笑得有點夸張。

阿乙瞅她一眼,把一迭子手套「嗖」地放在她手上,「不用解釋了,給個機會你再見見夢中情人吧,去給卓醫生送去!」然後又問阿丁,「對了,他干嗎慘了?」

「听說卓家一家子都不喜歡她耶……」

「為什麼會這樣?」阿丙追問。

「是啊是啊,為什麼呢?」阿甲在驚詫和追問之中,尚不忘小心掩飾浮現在嘴角上的幸災樂禍。

「可能因為……脾性不合吧,呃……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說的……」阿丁尚算個老實人。

「空穴來風事必有因哪!」阿甲的神色禁不住興奮起來了,「老天,我鐵批他們將來會被這問題煩透了!我姐姐也是這樣呢,最終不也成天吵架,離婚收場!」

步入辦公室的卓冶禁不住微微一笑——自從他結束蜜月假期,響在背後的集體式評頭品足就從未結束過。仿佛,他每天穿什麼衣服,臉上的神色是否帶有異狀,都有利她們對于素不相識的卓太太的種種聯想。

不過,結了婚的男人就是有這個好,一伙女人家拼命談他的頭說他的尾也不至被旁人懷疑些什麼——仿佛越論得起勁,就越沒人懷疑自己心里曾經有鬼或直至現在的鬼影兒還未完全消失。畢竟結了婚的男人,無論在形式上還是本質上,都只屬于一個女人。既然如此,說他的三和道他的四,又有什麼關系呢?

卓冶月兌下西裝掛在衣架上,換上白色的醫袍,扣上扣子後,便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他只是想听听陶陶的聲音,知道她在干什麼,吃著什麼零嘴——新婚的纏綿蜜意,確實令他感覺妙不可言,更樂于其中。

在他「喂」了一聲後,話筒那邊便立即傳來陶陶很高分貝的嚷叫聲︰「老公我很忙哪,有很多人在試衣服……我得掛線了,拜拜——」卓冶迅速地把話筒遠離耳朵三寸之距,在听到「喀嚓」的收線聲後,才笑著放下電話工作去了。

一陣敲門聲響起,護士甲進來,先交給他昨天進院留醫的兩個冠心病患者病歷,再放好十雙衛生手套。動作之余,她忍不住拿眼尾兒起勁瞅過去,心底更是覺得,這麼優秀的卓醫生娶了個「脾性與家人不合」的老婆很沒運氣……若他、他娶的是自己……呃,應該會……

卓冶望著她淡笑道謝,隨即垂頭翻閱。臉上神情漸顯認真,輕抿的嘴角紋路深長,無聲地顯現出他性情中「慎于言,敏于行」的一面。

專注的同時,細長的眼眸會浮現出一種淡淡的冷漠,內中或許還有些許沒有人能看得懂的性情,但那股冷漠,卻確實讓來人感覺到了,于是會霎時明白,無論他是溫和或者冷漠,都只是一種表面的感覺……

這樣的男人,只要敏感一些的女人,都能感受他的變化。因此,一份交織著溫和與冷漠的矛盾,令來人在面對他的時候,產生敬畏的感覺。

卓冶依然謙和,也不會刻意地掩飾游離在舉止中的冷淡,因為面對他的是不會擺在他心上的女人——我就是這樣子的,我厭倦去思考你是否因此而喜歡、憂傷或有什麼其它的想法。因為,那樣會感覺心累。

與生俱來便敏感的神經,令他不喜歡和敏感多愁的女人相處,認同「同類相斥」的效應。同樣是不想心累。

陶陶和卓冶匆匆對話完畢,立即又上前協助小堡蘭子,用力地向一個很瘦削的白領麗人推薦自己設計的時裝。女人一嘴難敵四手,終于掏出鈔票,微笑著拎了心愛物步出店門。

客人才跨出店門,陶陶便一拍手,「這幾天生意不錯呢,這個月我有錢掙啦。」她望著蘭子一眨眼楮,「如果生意再好一點,我就加你工資!」

听得蘭子笑眯了眼,立即先多謝了老板娘,又趕緊選了一條陶陶親自設計的裙子重新掛上時裝板,吊在當眼位置。

陶陶快樂地輕嘆一聲,坐在椅子上環望小小的店子,喜悅的心情突然又滋生出些許遺憾——因為這間時裝店實在太小了,小得只有二十平方米,除了放衣服的店面外,只有一個小小的試衣間和洗手間,連煮食的地方也不能再劃分。

她心中一直為這個而不滿意。她知道卓冶家里很富有,雖然他從不依靠家里人的資助,不過他也算是一個能干的專業人士,收入豐厚穩定,怎麼就對老婆這麼吝嗇呢。

而無論她如何撒嬌撒痴的,卓冶始終絕不讓步,說她腦瓜兒不夠精明,投資一點錢進去當玩玩算了,虧了也不用心酸。說這些話時,他的姿勢還有著一股令陶陶覺得不自在的閑適。陶陶火大了,立時蹦起來,抬高一只手指天發誓一定會把店子搞好,否則就怎麼樣怎麼樣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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