蔘球子比安眠草的效用有過之而無不及,服下一顆蔘球子會讓人睡上好一段時日,就是死了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死的。
「妳死了,憶姬鄉會有大麻煩,而且……」看金悅霜根本沒在听,邱無歡也沒了聲音。
換上衣服,金悅霜特意取餅面紗系在臉上,在邱無歡開口前解釋道︰「奴家這樣子出去也是情非得已,要是帥哥哥像奴家這副模樣回去,帥哥哥的親人會怎麼想?」
藥力未退的軟綿綿身軀,只能讓邱無歡半扶半抱的走出憶姬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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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下遮眼的布巾,金悅霜要邱無歡暫時走開。
「奴家身上已沒有什麼可讓人好奇的了,只是帥哥哥你若一直待在奴家身邊,他們會羞得不敢出來露臉。」
雖讓她一個人坐在樹下,可邱無歡還是不放心的在一旁看著。
坐了好一會兒,金悅霜打破沉默,放聲唱著︰「霜華冷山梅千放,惦君夢,世華空,何敢棲高枝?金殿里,霜華冷,就是寒梅也不耐,長門怨。」
呼應她的曲子,颯颯疾風破空而來,一道比一道還快的黑色身影趕到。
「主子!」
「主子無恙吧?」
「主子,您怎麼這副模樣?」來到樹下,看到遍尋不著的主子安然無恙,卻又好象出了什麼事一樣,五名鐵衛又急又喜。
「停!安靜的听我說,」金悅霜不得不阻止那五個一看到她就泫然欲泣的手下。「告訴我他的反應?有沒有不顧人家的反對就跑出來了?」
鐵衛首領走上前,用只有他們兩人才听得到的聲量說出答案。
「什麼?他真的這麼說?」
鐵衛首領萬分同情的看著額頭冒汗的主子,點點頭。
「好!等我回去再同他好好清算!」對那個此時不在眼前的人咬牙切齒一番後,「我沒事,等我將這歌補全了就回去。你們盡快把我的話傳回去。」
「听好!不管你打算怎麼惡整我,我很好!非常好!等我回去,會還你這三次失約的代價的,不許偷跑出來!不然,別想我以後會再對你守信用。」
說完要他們轉達的話,金悅霜口氣一轉,「你們也受了不少罪吧?有我這個任性的主子,真是辛苦你們了。」
邱無歡沒有預警的走了過來,顯然認為金悅霜該休息了。
「我不會有事的,別用那種表情看我。英雄只怕病來磨,奴家這美人也怕病來擾,等奴家病好了,奴家一人賞你們一個吻如何?」
她這一說,鐵衛們同時向後退了三大步,很不給面子的猛力搖頭。
「過分!居然拒絕奴家的好意,奴家的心好疼啊!」
她的嬌嗔遠不如邱無歡一過來就把她抱起來,還要來得讓人震驚!
主子真的沒事嗎?
「主子,您.....」
「噓!」金悅霜伸出食指按在自己唇上,「記住,你們什麼都沒看到,也別用那種質疑的眼光要我拿下這面紗,更別說我是冒牌的,要我拿出證明,我是真貨還是假貨,相處這麼久了,你們不會不清楚。」
她太明白這群保護欲過剩的手下們想要說什麼,接著又想到一件事,「對了!你們回去時,順便轉告一聲,最慢在下次月圓前,給奴家送一盆最美、最香的茉莉花來讓我妝點這地方。」
「憶姬鄉里什麼花都有,妳要茉莉,園子里就有了,何必要人千里迢迢的走這一趟?」邱無歡不解的問。
金悅霜點了點邱無歡的額頭,神秘一笑,「奴家要的茉莉不同啊!等帥哥哥看了就明白。」
這盆茉莉花就是等著續完殘曲,好與男主角再見的女主角姬茉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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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因為豐沛的水更顯嬌艷;樹,因為充足的陽光更顯挺拔。
花木扶疏、鳥語蟲鳴,還有個聲音在回蕩--
「愁音動,泣哀歌,惟君折花月下待。君憐我,紅瓦牆,月月圓缺盼出籠。朱冠怒馬殷殷過,我仍樓高望紫陌。小楊江,花船頭,與君初見猶含羞。秋香裳,紫金華,縱遮粉面莫低頭。欲見一面萬千難,忝盜片時喜聚首。」
沒有絲竹為佐,也沒有人聆听,這歌用著只有那人听得懂的話唱著,一遍又一遍。
「她還要唱多久?妳知道嗎?歡兒。」武溪峽揮舞著拳頭,問著同樣在練拳的邱無歡。
邱無歡停下練拳的動作,站到一邊看著像只百靈鳥般穿梭在花間的金悅霜。
自從她醒來後,養足了精神,每天到花園唱歌賞花就成了她的習慣,這麼做的用意不外乎--
「唱到爹受不了,唱到她再也不能唱為止吧!」
想想,金悅霜真是有耐性,也很有體力,天天唱著同一支曲子,還能唱得這麼自得其樂。
邱無歡凝視著穿梭花間的身影,那股異樣的感覺又從心頭升起。她是女的呀!
「我是不介意她這樣唱啦!憶姬鄉里除了妳,就是妳爹和我了,有個愛唱歌的女女圭女圭作伴,武師父我也很高興,可妳爹就難說了!而且她一直唱,都不用休息一下喝杯水嗎?」
武溪峽的疑問提醒了邱無歡,她點了點頭,走下台階。
「妳要去哪里?歡兒。」武溪峽的拳頭仍是揮著。
「給她拿藥去,順道叫她歇一會兒,也讓爹的耳根子清淨一下,省得爹太難受。」
她這樣連著唱三天,爹也躲著她三天,在自己的地方還得躲躲藏藏的,未免也太可憐了。
邱無歡捧著藥,心情也同樣不好受,兩邊都是她的親人,一為天一為地,她既渴望天地重合的那一天,卻又不敢奢望自己有見到那一天的幸運。
她听了太多、太多次了。
當年,娘做下殘忍的決定,讓她跟著爹遠離皇都,爹心碎的辭去文史之職,許久之後才在武師父的支持下重新站起來。
那傷、那痛,如何輕易抹去?
「妳該吃藥了。」出聲呼喚那步履輕盈,又跳又旋的金悅霜,好奇她是打哪來的好心情?
若說她金悅霜是朵花,那肯定是朵漫天飛舞的蒲公英,即使無法飛上天,也要盡展自己的風華。
若是她擁有這朵花,該如何讓這花甘心留在她身畔?
「奴家的精神恢復了,以後不勞帥哥哥為奴家費心了。」
一個優雅的旋步,金悅霜喜上眉梢的繞了過來,順了順氣,「奴家都唱這麼久了,該听到的人也該听到了才對。唉!可惜人家就是不理奴家。帥哥哥,難道奴家唱得不好嗎?」
金悅霜接過藥湯,吹涼後一口一口喝著。
「這與唱得好不好沒關系,妳還是放棄吧!碎了的心沒那麼容易拼回原樣的,妳這樣一再的往傷口上刮,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這曲一再重復的唱,就等于一次又一次的挖出沉痛的過往,她尚且難忍,何況是當初親身面對、瀝血殘心走過的爹呢!
「奴家不也說過這其實是個誤會嗎?其間的曲折,難道你們不想弄個明白?」放下碗,金悅霜搭著邱無歡的肩膀,在她身上蹭著,「奴家帶了答案過來,為什麼你們不肯接受事實?」
邱無歡抓下她在自己身上亂模的柔荑,被她踫著的地方泛著異樣的熱,「有法子就引他過來听妳說吧!如果當時不揮刀,何須費心為人止痛?」
「若要怪罪,帥哥哥只能怪在奴家頭上了。錯認揮刀的凶手,奴家只能對你們訕笑後回頭。只是,答應了人家要做的事,奴家誓以生命來換,該償的恩,奴家亦不借用命來還,帥哥哥難道信不過奴家的決心?」
「夠了!我不想再沒日沒夜的照顧妳,妳不舒服,我也不見得快活。除了用生命來威脅,妳就沒有其它法子可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