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著病床上的京奈涼子,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峙著。
「所以我才帶她來,一年前我選擇了逃避,涼子和你也一樣,我們都是懦弱的人,但現在,我覺得我們三個該面對它,至少該把你從我們之間整理出去,從此以後——我會做到對她的所有承諾!」
不再是冷硬的口吻,也不是意氣用事的語氣,以撒•斯特恩望著床上的京奈涼子,目光是憐惜溫柔的。
他不該信任這個自大的男人的,一年前他奪走了涼子的人和心,可是卻讓她帶著滿心傷痕回來,現在憑什麼讓他相信!
可是,呂戚鳴卻又不得不信任,因為涼子愛的人,一直就是面前這個男人。
「你想我怎麼做?」
「你們還要合作嗎?或者——至少要有一次告別演奏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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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戚鳴走進院子,望向依然亮著燈的客廳,緊鎖的眉心緩緩舒展,走上前開門。
黃靜雅在半睡半醒間听到一絲動靜,霍地睜開眼楮向門口望去。
「戚鳴?」
「是我。」他應聲答道,為凌晨三點鐘的等待感到窩心而不舍。
伸手使勁揉揉眼楮,她要確定這不是她在作夢,而是他真的回來了,提著他的小箱子回來了。
「我回來了。」呂戚鳴的眼楮有些澀澀的,因為她的眼淚勾出了他的,下一秒,一團溫暖撲進懷里,他牢牢抱住。
「你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你沒有離開!沒有走!是真的回來了嗎?」
深深埋在他的懷抱里不肯抬頭,她生怕這又是她的假想,到頭來又是空歡喜一場。
深吸一口氣,他抬起她沾滿淚水的下巴,望進她濕潤的瞳,萬般憐惜,「我回來了!沒有走,沒有離開,不是為了責任也不是因為曾承諾過什麼,我回來是因為遵從心的指引。」
黃靜雅眼楮睜得大大的眨也不敢眨,就這樣瞪著他臉上的微笑,任豆大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滑落。
「你問我為什麼留下來、為什麼對你好、為什麼給你承諾——我也想好久,其實答案早就出現了不是嗎?」
深情款款的望進她的眼楮,那雙晶瑩透亮的琉璃眸就像荷葉上的水珠,殷殷顫動,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剛好,這次他要一口氣說完,再也不要有任何等待。
「因為喜歡你,喜歡你的堅強,你的果斷,也喜歡你只在我面前流露的眼淚和脆弱,愛你有點小迷糊,愛你沒有安全感,也愛你愛我——」
或許因為喜歡太多,所以到最後,那麼多的喜歡都沉澱在心底變成了愛,讓他可以毫不猶豫的開口,不在乎未知的下一秒,不再想過去和未來,此刻他在乎的只有她,一個到現在都不敢想、不敢奢望的她。
「喜……歡……愛?是、是什麼意思?」
顫著雙唇,黃靜雅的心思翻天覆地,他說了,回答了她所有問出和沒問出的為什麼,可是她不敢相信,她需要更多的證據,才能證明他愛她!
「我能重新拉琴,是因為有你在身邊,感染了你的堅強和勇敢,你說要有勇氣去面對問題,你還說現在改正一點也不晚,因為在最冷的夜遇到了你,在最艱難的時候你守著我,因為我愛你!你值得我全心的愛……」
眼淚,霎時停止了,同時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心痛、忘記了先前的一切……只記得一句他愛她!
早想到她可能有的反應,呂戚鳴俯首深深吻住她如玫瑰花瓣的唇,此時他的腦海里只有她一個人,心里只有她一個人,他準備以後的人生,整個交給她一個人。
唇齒間是他的氣息,被他緊緊擁在懷里,什麼是失而復得,什麼是先苦後甘,地獄和天堂的差別,答案就是此刻她心中的滋味。
「這兩天害你傷心,抱歉沒有聯絡你,因為涼子到醫院後就一直昏迷。」
擁著顫抖的她,呂戚鳴坦然解釋,他懂她的,她不問並不表示不在乎,她在乎的,否則不會如此脆弱可憐,之所以不問是因為害怕,而她的害怕讓他心疼。
「那——她——怎麼辦?」這是黃靜雅的心結,也曾經是他的桎梏,她還是不能輕易踫觸。
「她有斯特恩照顧,而需要我照顧的人,在這里。」
拭去她的淚水,他含笑輕點她淚濕的鼻尖,看到她眼中釋然的笑。
「那是個很長卻不怎麼動听的故事,關于一年前,我、涼子和以撒•斯特恩的故事,你願意听嗎?」
深深看她,他現在終于可以全部告訴她了,不論是痛苦還是快樂,他決定都要和她一起分擔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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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事很簡單,四歲進彼得堡音樂學院學習的音樂神童,用無人能及的八年速度學完了小提琴所有專業課程,掌握住演奏中需要的所有技巧,接著便開始在社會上嶄露頭角,十二歲于「萊文垂特國際音樂比賽」奪冠,之後展開個人演奏會,十五歲遇到了來自亞洲的鋼琴天才,正式開始兩人燦爛的演藝生涯,全世界巡演名滿天下。
在單調刻苦的練習過程中、單純的音樂世界里,兩位天才音樂家從音樂上的交流到心靈上的溝通、生活中的依賴,一切進行得再自然不過。
直到有一天,他們的世界闖入了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以撒•斯特恩,一個德國貴族,帶著非同一般的音樂天賦和傲氣奪走了少女的心,但是,以撒•斯特恩天生的霸氣與音樂家的傲氣相沖,因此他們的交往相當不順利,所以京奈涼子選擇了最懦弱的方式逃避問題——自殺。
雖然搶救過來,但卻成了植物人,就那樣沉睡了一年。
失去伙伴、初戀情人,還有搭檔的Mic•約阿希姆•呂黯然傷神,在發現自己的音樂竟然無法得到掌聲的時候,孤身一人離開,踏上放逐的旅程,直到遇上——
「靜雅靜雅!大消息!大消息!」梁萱儀氣喘吁吁的一路跑進辦公室,手上還捏著一份報紙。
「什麼消息?是公司要倒閉了?還是你求婚成功了?」挑挑眉整理心緒,黃靜雅望著喘息不停的好友兼秘書。
「呸呸呸!我什麼時候會降格到主動求婚!」
「哦?是嗎?不知道是誰喝醉的時候說過厭倦現在的同居生活,還抱怨衛遼是呆子?」悠閑的靠進座椅,黃靜雅似乎一點也不急著知道好友所謂的大消息是什麼。
「討厭!還不是因為呂戚鳴離開了,為了陪孤單的你,無聊才喝酒喝醉的!」梁萱儀英雄氣短的反駁,才突然想起重要的事。
「我要說的是這個!」
啪!厚厚的報紙穩穩的落在她面前,黃靜雅挑高眉頭看著報紙的頭版頭條。
音樂界的盛事,消失一年之久的天才組合將復出,進行一場具有歷史意義的告別演奏會……
梁萱儀吞吞口水盯著好友的表情,她是不知道一個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呂戚鳴回去了,停留了短短三天就又再度消失,包括那日本女孩還有諾思克的總裁,她想唯一知道內情的人就是好友,因為她們獲得了諾思克二十周年晚會的最終舉辦權,可靜雅卻沒有一點驚喜。
她像是對什麼事情都處變不驚的樣子,叫人看不出她到底是難過還是好過。
盯著報紙上大篇幅的宣傳報導,黃靜雅微微勾起嘴角,原來他說的整理一切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