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私生活都有被尊重的權利。
她痛恨那些喜歡侵人隱私的征信社、狗仔隊,所以她不看八卦雜志周刊,幫忙助長這種病態風氣。
但她從沒想到——這種在政商名流、演藝圈屢見不鮮的追逐戲碼也會搬到她的身上上演!
她現在終于體會藝人被狗仔隊跟蹤偷拍的氣結與無奈,一思及自己的私生活被人躲在暗處窺探,她就覺得惡心。
忍不下這口氣,璇衣換上少見的嚴厲面具,凜然地說︰「我與澤村剛是什麼關系,做什麼事都是我們的自由。況且,你只不過是個被他拋棄的情婦,連下堂婦的邊都勾不上,有什麼資格在這里興師問罪?」
「你……」戳到痛處,溫子臉色青白交錯,忿怒地又揚起手。
璇衣緊緊握住那只想揮向她的手,一字一字吐得冷絕︰「你以為我會縱容你有再次得逞的機會?我勸你在下手之前最好想清楚你有沒有本錢在這里撒野!」說完,用力甩開她的手。
「你、你……」溫子被這股氣勢嚇到了,她完全沒料到這個看似無害的小貓也會有野豹的利爪,還朝她狽狠一抓。「你……威脅我?」
「我不只是在威脅你而已,」她掛起惡魔般的微笑。「如果你敢再侵犯我的隱私,我會有一千萬個辦法讓你後悔招惹到我。」
這次,溫子驚懼失色地倒退幾步。
是她看錯了嗎?
這女孩笑起來的神情居然與澤村剛在對付對手時的冷血無情有些神似,教人不寒而栗。
看來,這女孩並沒有她想得單純好欺負。
溫子是個聰明人,知道情勢若對自己不利,再逞強也沒有什麼好處。不過,男人被搶的屈辱仍讓她心有不甘,離去前,她忿恨地說︰
「你以為澤村剛真的喜歡你嗎?別傻了,他只是一時貪新鮮罷了,等他玩膩了,你的下場就會跟我一樣。」
來匆匆,去也如風。溫子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大街轉角。
盯著消失的那一點,璇衣只覺得同情。
現實生活畢竟不是童話世界,情婦仍個悲情角色,飛上枝頭的美夢是小說里才會有的情節,希望那女人能早日看破這一點。
好心替那女人哀悼一番,在日行一善完畢之後,她低下頭看著地上散亂的設計圖,忍不住嘆起氣來——
真是一場無妄之災!
她同情那個女人,但誰來可憐她這個挨了一巴掌又要收拾善後的無辜受害者?
「天啊!」
璇衣從車子後照鏡中打量自己的傷勢——半邊臉腫了起來。
縴指輕輕撫上紅腫的臉,如萬針聚刺般的麻疼令她倒抽口氣。「喔,好痛!」
丙然,嬌生慣養久了,細皮女敕肉就是不禁打。
她盯著自身狼狽不堪的模樣,咬住下唇嘆道︰「嘖,慘了,等會兒叫我怎麼見人?」
既定的事實令她進退兩難,徘徊在進屋與不進屋的抉擇之間的她並未察覺到有人朝她這邊慢慢走近。
「這是怎麼回事?」
一記響聲如畫破天際的春雷,澤村剛的疑問句突兀地在靜謐的空間響起,打散早晨原有的寧靜,也驚了魏璇衣的心。
乍聞來人問語,她心里暗嘆不妙,原本線條優美的背部曲線霎時僵硬地拱成不自在的形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沒料到他會這麼早出現在這里,看來這個早晨是不得安寧了。
他望著始終背對著他的身影,再看向散落四處的設計圖和地上那些看似照片的東西,他又問︰
「這里到底怎麼了?」
「沒事,只不過是狂風過境。」她力持平靜地回話,然後蹲,低頭將散了一地的設計圖一一拾回懷中。
他跟著蹲下,拾起數張照片,看完後他滿臉震驚地低喊︰「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然而,在望向她時,另一個震撼又朝他席卷而來。
「你的臉……」他抬起她的臉,強迫她的視線與他對視。「你的臉怎麼腫成這副德性?」
「呃……」停頓三秒,她的大眼骨碌碌地轉著,思索較好的借口。「我剛才不小心……撞著。」
「自己撞著?」他略帶惡意地以食指刮過那張腫得半天高的紅臉,看她在自己的觸踫下痛得申吟出聲,他才滿意地笑勾起薄唇,停下那擺明了就是在懲罰她說謊的撫觸。「璇衣,別把我當成三歲孩子哄騙。下次要編謊之前,先打好草稿比較有說服力。」
「我才沒騙你。」她用力扯下那只可惡的大手。
臭男人!明知她受傷,還猛搓揉她的傷處,簡直變態!
「別再誆我了!」他又急又心疼,霸氣地一再追問,執意非要得到答案不可。「快點說實話,你的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知道自己逃月兌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她只好認命地吐出一句︰「我剛剛踫到了溫子。」
「她打你?」答案令他意外。
他並非絕情之人,但對男女關系一直自律甚嚴,絕不濫情以待。
打從斬斷與溫子的關系那一刻起,這個名字就已被他摒除在交集之外,尤其目前注意力全集中在魏璇衣身上,他壓根兒早把這個人忘得一干二淨。
他完全沒料到這個拜金女會再入他的生活掀起波潮,是他輕忽了她。
一向沒有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的習慣,她懶得多做解釋,對他的問話只是微微聳肩打發,逕自將設計圖拾齊放進車子後座。
算了,臉腫成這樣也不宜見人,就放自己一天大假吧!
她打開駕駛座正想走人,不料卻被他阻攔。
「璇衣——」
以一個剛受到屈辱的人而言,她的神態實在太過平靜,平靜得奇怪、平靜得讓人看不穿她思緒為何。
她在生氣嗎?抑或難過?平白無故受到了屈辱,正常人怎麼可能會輕易地善罷甘休?
在這個情況下,他似乎該說些什麼,但一望向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滿月復言語又吞回了肚。想出言安慰,卻無從安慰起。
這般復雜交織的心情令他惱怒起來,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在那張欲言又止的俊臉面前,她幽幽地笑了聲。「大老板,今天可以放我一天休養假嗎?你也看到了,我這樣子出門只會嚇到路人,我一向很有良心,不做這種缺德事。」
她看著他,看向那一雙非常認真的眼楮。
在清澄如湖的眸心中,她瞧見了由擔憂、心疼、憐惜種種情緒交織成一幅不陌生的畫面。
她現在才發現到這個男人有一雙含情脈脈的眼,而且只針對她勾引著,似要吞噬掉她的靈魂。
驀然,她想起了溫子的話。
溫子說——他喜歡她。
心頭突然被這句話攪得溫溫熱熱。
她並非懵懂無知的羞澀少女,也嘗過情愛,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
餅去數個月相處,她全心專注在工作上頭,沒有注意到他前後態度的改變有如天壤之別,現在仔細深究才發現他真的變了好多,想當初他對她還惡聲惡氣的……
「你干嘛這樣看著我?」她的眼神怪怪的,好似他多了三頭六臂。
像做弊被抓到般,她尷尬地酡紅了臉。
「你的臉怎麼更紅了?是還很疼嗎?」他的手擔憂地爬上她的臉,這回動作很輕很輕。
怦、怦怦、怦怦怦……
不管是有心或無心,他的動作已經成功地讓她的心跳失去往常的冷靜,愈跳愈快,愈跳愈急。
「奇怪……怎麼連沒打到的地方也紅了?」他著急地說︰「璇衣,我載你去看醫生吧。」
捕捉到他目光中對自己的在意,她的心又漏跳了幾拍,怕自己的心髒會因為負荷不了而提早報廢,璇衣再度拉下他的手,垂眼並咳了聲,掩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