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殷格猛然驚醒。
「你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他抓住她的雙肩猛搖。
她眨眨眼楮,翻了個眼,又合上眼簾。
「你以為假裝失憶,就能博取我的同情、動搖我的戒心,進而迷惑住我,成功的霸佔亞納遜家族所有財產嗎?哼!你搞錯了,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殷格鄙夷地說。
好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我……」她眨眨眼,努努小巧的嘴。然而,歷盡風吹日曬與各種折磨的身子再也挺不住,她含怨地睇了他一眼,隨即暈倒在他懷中。
「還裝!」殷格毫不憐惜地揪住她的手臂,拉著她站起來。「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喪失記憶,還是故意唬弄我。」
他又粗暴地拖著她,走過一望無際的冰冷天地。
當她悠悠轉醒,陽光已經十分燦爛明亮。
她躺在床上,睜著烏黑的瞳眸,靜靜打量這間又高又大又寬敞的綠色房間。
這房間大得像美術館中的展示廳,然而,屋內的設備卻相當簡單。
除了她躺著的大床之外,屋內只有幾件古老的家具,零零落落地擺在牆角。
房間的另一端是一面垂落到地面的綠色紗簾,透過隱約透明的紗簾,可以看見另一個房間中有沙發、書櫃等東西。
她揉揉微微發疼的額際,從大床上跳下來。
昨夜她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夢中有個粗暴如野獸的金發男人,他不停地指控她是個殺人凶手,而且還對她施暴……幸好,那只是一場夢魘而已。
陽光驅走暗夜的陰影,她慶幸地拍拍心口。然而,她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當她低頭找拖鞋時,發現身上的白睡袍破了幾個洞,她馬上聯想到昨夜被他拖行過冰冷大地的情形。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她驚駭萬分地拉起睡袍,昨夜的情形又清晰的浮現腦海。「我搭的飛機失事,昏迷在海上,順著海水飄流到這兒來……這兒……又是什麼地方?」她連忙跑向窗口,向外一望——「天啊!」這一看,她不禁呆了。
窗外是一片連綿無際的白色大地,除了遠方有幾座同樣覆著白雪的山脈之外,荒涼蒼茫的冰原上再也見不到任何東西。
她呆呆望著窗外,腦中就像外面那片雪原一樣空白。
四周靜得半點聲響都沒有,仿佛她是天地間唯一的生物。
她倏然一驚。
難道他把她遺棄在這片荒原上,自己逃跑了?對,他說過他要報復——
她急忙轉身奔向綠色紗簾,想看看屋里是否還有人。
不料,一沖向紗簾,就撞上一位高大豐滿的年輕女孩,兩人同時發出驚叫聲。
「喔,二夫人,你醒了。」金發女孩連忙扶住她。
「二夫人?」她愣了一下。
「是啊,主人說你是費加少爺的妻子,要我們稱你為二夫人。」金發女孩有一張紅潤的圓臉,上面嵌了兩只碧藍圓瞳,臉頰上撒滿雀斑,看起來相當健康、可愛。「我叫桑雅,以後二夫人有什麼事盡避吩咐我,主人要我當你的貼身女佣。」她講話的速度很快,仿佛一只快樂的小鳥。
「桑雅,你快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她拉住桑雅的手,急急問道。
「這兒?這兒是亞納遜冰原啊。」
「不,我是說,這是什麼國家?」
「二夫人,你怎麼會這麼問呢?這兒是冰島啊。」桑雅睜著碧藍澄澈的雙眼,詫異萬分地瞪著她瞧。
「冰島?!」她絕望地喊。
她知道冰島在什麼地方,雖然不是地球的邊緣,不過,也差不多了。
這座不大不小的島嶼孤零零地躺在大西洋里,被漫無邊際的海水包圍著。它的頂端緊緊懸在北極圈下面,島嶼終年籠罩在一片神秘的煙霧之中,遺世而獨立,遠離所有文明中心,前美國總統尼克松曾經稱這個島國為「被上帝遺忘的地方」。
天啊,她怎麼會流落到這種地方來呢?
她捂住臉,跌坐到沙發上,欲哭無淚。
「二夫人,你還好吧?是不是不舒服?」桑雅蹲到她面前,睜著圓溜的眸子關心地問。
「我……」她能說什麼?說她不是亞納遜家的二夫人?還是說她記不起自己的身份?「沒、沒事……」她只能如此回答。
「喔,你一定是餓壞了。」桑雅恍然大悟。「你在海上飄流了半個月,被救起後又昏迷了三天,主人說你昨晚才醒過來。這幾天醫生雖然為你注射了營養劑,但是,人一醒就會餓,我現在就去拿早餐,你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桑雅興奮地跳起來,急急奔向另一面覆著綠紗簾的出口。
她呆呆坐在沙發上,腦海亂成一片。
她不喜歡自己目前的身份,她一定要想起自己是誰!她抓著發,絞盡腦汁地思索。
桑雅很快就回來了,她的雙手還捧著一盤豐盛的早點。
「二夫人,早餐來了。」
餐盤上放著全麥面包、烤魚、腌肉,旁邊還放著一杯新鮮隻果汁,看起來相當可口,但是,情緒低落的她一點食欲都沒有。
「二夫人,趕快吃啊,這是我媽媽做的喲,她是全冰島最有名的廚師,主人就是因為喜歡我媽媽的廚藝,所以才雇用我們全家人來冰原工作。」桑雅熱情地催促她。
她原本不想吃,可是又不忍心見桑雅失望,便拿起面包咬了一小口。
「桑雅,你今年幾歲?」
「十八歲了。」桑雅紅潤漂亮的臉孔散發著青春健康的氣息。
「好年輕!」看來,她別指望桑雅能夠了解她的心情了。
「二夫人,我知道你幾歲喔。」桑雅得意地眨眨右眼。
「哦?」她愣了一下。
對呀,年齡!也許她和那個叫作安吉莉亞的女人,年紀相差很多也說不定。
「你二十二歲,比費加少爺小兩歲。對不對?」桑雅得意地望著美麗的女主人。
「鏡子?哪里有鏡子?」她突然著急地嚷︰「我要看看我的臉!」
桑雅雖然覺得二夫人的舉動很奇怪,還是從靠牆的櫃子中取來一面圓鏡。
她取餅鏡子,急急一照——
「天——」她失望地放下鏡子。
「二夫人,你為什麼難過呢?」桑雅不解地望著她。「你很美啊,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美麗的女人。你看起來好像名品店櫥窗中擺的瓷女圭女圭一樣,既精致又美麗。而且,上帝對你特別恩寵,你被救上來時,身上許多地方都有傷痕,但是臉上卻連半點刮傷也沒有,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怎麼反而難過呢?」
「我……很高興。」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她怎能告訴這個單純的女孩,說她難過的原因正是因為鏡中那張臉孔看起來就像二十二歲?
「喔——」桑雅胡涂了。「二夫人,當東方人皺起雙眉時,表示高興嗎?」
「不,不是這樣。」她連忙解釋。「你有沒有听過喜極而泣這句話?我是太高興了,高興得想哭。」她只好拼命找藉口解釋。
「喜極而泣?二夫人,你的確該喜極而泣。你不但逃過空難,在海上飄流了十幾天,竟然還能奇跡似的活下來,大家都說,這是費加少爺和亞納遜祖先的靈魂保佑你。」
又是費加!她的頭好痛!
不過,看桑雅的模樣,仿佛不知道她——或說安吉莉亞,和昨夜那個男人之間的恩恩怨怨。
「桑雅,你知道費加是怎麼死的嗎?」她好奇地問。
「二夫人,你怎麼會這麼問呢?大家都知道費加少爺是死于心肌保塞啊。」桑雅驚訝地大叫。
「心肌保塞?他怎麼說費加是我害——」她急急打住。
「二夫人,你怎麼了?好像很多事你都記不起來。」桑雅關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