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彌漫的初冬景致是一片冷清沉寂,同樣是在鎮北府邸,同樣是一場冬季的婚禮,只是這一回新娘子換了人,但心碎神傷的還是同一個男人。
「綠丫頭,真是恭喜你了。」
今晨一早,不顧丈夫慕容揚一路上的碎碎念,還是堅持要在第一時刻來祝賀兼送行的巧雲,帶著滿面欣慰的笑意,挺著一個大肚子踏進喜房里。
「謝謝巧雲姊姊。」
「怎麼啦?看起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她看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忍不住探問︰「誰欺負你啦?」
「沒有啊。」
「還說沒有?你那張小臉永遠也藏不住喜怒。」巧雲見她不肯明說。干脆直接問向端坐在一旁的莫雪兒,「小姐,這丫頭怎麼啦?」
「春綠,你是不是後悔了?」莫雪兒看著滿臉抑郁之色的春綠輕聲一間。
「春綠沒後悔,只是有點緊張。」她隨口編了個理由。
其實,她會這麼擔心也是不無道理的,自從數十天前柯定邦對她丟下那一句似恐嚇的保證後,旋即失去蹤影,一詢問之下,沒有一個人知曉他可能身處何方。
當然,這其中還包括-苴與他是好友兼長官的龍昊天。
只要他肯出現,他就會出現,如果他不願意,任你把京城翻了也找不著他的一根頭發。
這是她前幾日偷听到小姐與姑爺對話的時候,姑爺對多年生死之交的好友柯定邦的說明。
她知道在一夜過後全盤抹煞他對她的所有情意,是教人難以承受的,任個性再頑強、再有韌性的男人也受不了感情上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無情打擊,更何況是一向溫柔體貼,對她情深意重的他。
但……長痛不如短痛,她與他是難有結果的,他們一個是天、一個是地,身份背景不同、杜會地位不同,就連生活環境也不同。
試問,這天與地要如何才能契合在一起?
再說,她知道許多朝廷未有婚配的年輕官員,他們的婚姻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完全沒有自主的權力,就算已有妻室,只要皇上論功行賞,隨意賜個女人,可憐的原配夫人還得奉上正窒的位置給賞賜的女子。
她絕對不要那樣的婚姻,這是她拒絕他的原因之一,再者他模樣生得俊俏,人品、身份都是上上之選,她也日睹過他身邊不乏眾多的仰慕者,少一個她,多一個她,對他來說都不會有多大影響,更何況他功在朝廷,深受皇上重用,皇上又怎麼可能讓他娶一個小丫鬟做妻子。
她這樣想無疑是痴人說夢啊!所以她沒有做錯事,她拒絕他的追求是對的,她是對的……
春綠不斷說服自己做出了正確的抉擇,但是她卻壓抑不了心頭的浮躁。
「綠丫頭,你到底是哪兒不對勁了?一件好好的新嫁衣都快給你扭皺啦。」不知情的巧雲當春綠是怕羞,取笑她道︰「原來小妮子頭一吹上花轎,真怕羞呀!呵呵……」
「春綠,你別擔心。」深知內情的莫雪兒順水推舟,「這只是個儀式,拜別後你會先讓媒婆接到城外的悅來客棧暫住一宿,明兒一早婚嫁的隊伍才會帶著你一路北行。」
「知道了。」她寞的就要嫁人了嗎?如果叮以,她渴望能夠再見他最後一眼。
「春綠,一路小心。」莫雪兒擔憂的凝望著她這個從小一同長大,陪她冒過險、吃過苦的小丫鬟。
「嗯,小姐也要保重。」春綠執起她的手承諾道︰「等小姐安產後,春綠會回來探望小姐與小寶寶的。」
「好,咱們姊妹倆就這麼約定!」
「嗯。」
「好了,你們倆也別再這樣依依不舍了,只是嫁個人,往後咱們三人還是可以常常聚首的不是嗎?瞧,這一會兒古時都到了。小姐,你該替春綠蓋上喜帕了。」細心的巧雲催促著離情依依的兩人,俯身在春綠耳邊安慰了她一句,「綠丫頭,你就放心嫁去吧,小姐還有我呢。」
「巧雲姊姊,那就有勞你了。」
黃土坡上,一輕騎騁風駐足于上,一動也不動的身影似乎己經等候多時了。
男子灰暗而冰冷的眸子閃爍著噬人光芒,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坡下不遠處一行浩浩蕩蕩緩緩通過的嫁娶隊伍,視線很快搜尋到行進于隊伍之間一頂綴滿嫣紅流蘇的花轎,冷鷙的眸子-眯,抬起頭來望向天際,似乎在等待些什麼。
「起風了……」嘶啞的嗓音中泛著一絲冷冷笑意。
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包粉末,隨著風向飄揚將粉末撒向天空,然後靜觀山下的一切動靜。
須臾,陪嫁的隊伍停頓了下來,所有的人像是中了毒,一個個同前撲倒昏厥過去。
花轎里的新嫁娘則受到劇烈振蕩,困惑不已的掀起簾子向轎外一探。
「哎呀!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全昏一地了?」舂綠驚愕地看向昏迷不醒的轎夫們。「喂!你們怎麼啦?」
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現象嚇壞的春綠,顧不了自己是新嫁娘的身份,掀開喜帕下了花轎,走近最靠近她的幾名轎夫,伸手探了探他們頸邊的脈搏,發覺他們的鼻息淺細,只是昏迷了過去並無大礙。
接著,她逐一觀察每一個人的脈象,所幸,每一個倒地不起的人都只是昏睡過去,並無生命危險。
正在她為他們松口氣的同時,同時感受到自己正被人緊盯著。
春綠隨即回首仰頭一望,她的雙眸立刻被一雙沉冷如冰的黑眸所震懾住。
突然,那一匹輕騎開始俯沖奔下山坡,並且筆直地朝她所在的位置飛奔而來。
老天!他的日標會是她嗎?春綠嚇傻了。
她以前就曾听聞在城外郊區有許多叛軍逆黨或一些山寨賊子匯集藏匿于此,專做一些強搶良家婦女、奪人財物的勾當,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一次卻被她遇上了,而且還是在她新婚大喜的時候。
不管了,先跑再說!
春綠當下的反應是撩起裙擺,飛也似的拔腿就跑。
敝的是,身後的那一匹疾奔而來的坐騎並不搶奪財物,只是拚死直追在她身後。
不會吧!這個滿臉胡子,看似凶神惡煞的家伙,難道連人也要?這還得了!
心急如焚的春綠邊跑邊月兌上貴重的首飾往身後扔,一張小嘴沒停的嚷道︰「這位賊大爺,我知道你們出外都是求財,只要你不傷害我,我身上的珠寶、玉環統統都可以給你。」
不料,身後逐漸接近中的坐騎完全沒把她的話听進耳中,仍是以極快的速度接近她。
就在一步之遙的距離,她感覺被一只堅硬如石的鐵臂凌空抱起,並迅速被拉往馬背上。
「不要!哇」
她的驚聲尖叫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她的嘴被頭頂上迅速而降的薄唇擄掠住,那是個相當霸道蠻悍的一吻。
慘遭狼吻的春綠瞠大一雙水亮美眸,錯愕得一時反應不過來,這個男人蓄滿胡渣,激烈的擁吻教她細女敕白晢的臉頰頓時被刺得騷癢紅痛。
「唔……不……」她原想抗拒的,但卻在這陌生的男子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一抹能讓她怦然心動的麝香氣味。
春綠在對方湛黑的眸子中看到了深深的依戀,她訝然低語,「原來是你……」
「是我。」他凝望著她坦承了身份。
「為何你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外?」他放著一個堂堂威遠大將軍不做,居然在這種鬼地方為寇
「我說過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柯定邦隨之而來的一句話中斷了她的胡思亂想。「你是我一個人的,也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他的語氣和以往一樣霸道,他還不認輸、不放棄,面對他的死心眼和膽大妄為的搶婚行為,她已經不再感到任何憤怒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