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發現他。
「放心!鮑子,我這身打扮,沒有人可以認得出我。」朱護衛小聲地說。
「嗯!」堯正想了一想,雖然他的打扮怪異,不過……的確沒有人可以認得出
他。
「事情辦得如何?」堯正問,算一算日子,崔府一門的忌日也快到了,若能在
忌日前完成墳地,相信更能安慰崔伯伯在天之靈。
「遵照公子的指示,屬下在寒山寺找到釋空大師,大師看了公子的信,立即在
寒山寺附近找到一處風水良好的地方,目前正在加緊施工。」朱護衛簡單扼要地報告。
「何時可以完工?」堯正很滿意朱護衛的辦事能力。
「預計再半旬就可以完工。」朱護衛說。
半旬?嗯,來得及。
「公子,屬下要接您離開此地。」朱護衛說。
他一路上,听到街頭巷尾都在談論著王公子落難的慘狀,甚至引申到奴僕該如
何管理的議題上。
如果這些流言,只談論他是個如何忘恩負義的惡僕,甚至罵他,他倒也無所謂
;但是當他听到公子因為沒有盤纏,委身為奴、受盡虐待、嘗盡世間苦楚、被折磨得不
成人樣……的傳言時,實在忍不住火冒三丈。
雖然等到他踏進美人樓,看到公子一臉輕松的表情,由他臉上的笑容,更顯示
出公子比在京城里快樂,不過……當他看到公子一身僕人打扮時,委屈、憤怒的火焰立
刻爆發。他的主子可是堂堂的御史大人,將來甚至還可能拜相封侯,怎堪這些凡夫俗子
的侮辱?
「現在還不到時候。」堯正搖頭。
「公子,為什麼?您想查什麼事,吩咐屬下,讓屬下去辦,您就不要在此地受
苦了。」朱護衛看到堯正的「慘狀」,堅持要「救」主人離開。
「我沒有受苦,我在這里很愉快。」堯正不由自主地揚起溫柔的笑意,如今他
內心唯一的願望就是,想維持目前和宓芙輕松、親密的相處情況。
「至于要你辦的事,還有幾樁。」堯正知道朱護衛的固執個性,想了一些待辦
的事,以便支開他。
「是!請公子吩咐。」朱護衛肅手听令。
「你回京城稟告老爺,崔氏墳地的修建進度和辦理移靈的事情,老爺應該會親
自送崔伯伯歸靈,到時,你就護送老爺過來。」堯正說。
「是!」朱護衛奉命。
「你快離去。」他待得夠久了,堯正不想讓人拆穿騙局,所以催促他離去。
「公子……」朱護衛仍不放棄「救主」。
「快走!」堯正知道不使出威嚴,無法讓朱護衛離去,只得沉下臉色來命令。
「是!」朱護衛無奈地屈服在公子的固執下,抱拳離去。
這一幕,宓芙全看在眼里,等到朱護衛離去,才走出來。
「有事嗎?」宓芙靠在帳怡看著朱護衛的背影問。
「只是一些小事。」堯正不愛說謊,尤其不愛對她說謊,但是……有些事目前
不能對她說,堯正只好輕描淡寫來搪塞。
宓芙有著認人的本領,加上經營酒樓飯館多年,這種本領更加敏銳,她相信自
己的能力,她不會看錯,這個人是朱護衛,難道……堯正不知道嗎?
「你知道他是誰嗎?」宓芙懷疑地看著堯正。
「他是誰?」堯正壓下心頭的緊張,一臉平靜,不答反問。
「他是你的隨從──朱爺。」宓芙看他一臉平靜的表情,驚訝地說。
她……她的眼楮真夠銳利,沒想到朱護衛遮頭藏臉的樣子,她還能認得出?
「女乃怎麼知道?」堯正以驚訝的表情掩飾他的慌張。
「看就知道啊!」宓芙聳聳肩。她也不知道,只要是她曾看過的人,她就不會
認錯,這種天賦用言語無法說明。
「他沒表明身份嗎?」宓芙問。
「嗯!」堯正含糊的應一聲。
「他找你談什麼?」宓芙鍥而不舍地追問,堯正笨拙、易被騙的個性,實在讓
她放不下心。
「沒什麼。」堯正裝出一臉茫然的樣子。
「你要記住,不要輕易答應別人事情。」宓芙知道這種情況有些詭異,但他既
然不願多說,她也懶得多管。只不過,還是忍不住叮嚀他幾句。
堯正又好氣又好笑地回答︰「我知道。」
雖然被當成「沒有行為能力的人」,感覺很瞥扭,不過……她護著他的態度,
不由得讓他感動在心。
「宓兒,為父相信正兒會是女乃一生的依靠,女乃要收斂脾氣,好好當個賢內助。」崔父苦口婆心叮嚀著她。
「爹……您不要走,芙兒好想念您。」宓芙哭喊著,喚著漸漸遠去的身影。
「爹!」宓芙大叫一聲,睜開眼楮,看清所在的地方,一股悵然之意襲入心頭。
她起身,從衣櫃角落找出綠玉扳指環,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是因為父親的
忌日快到了,還是因為她已經不想遵守婚約,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造成父親到夢
里找她?
唉!芳心難取難舍。
宓芙算算時辰,心情已經不再平靜,躺到床上也無法入睡,再加上一股莫名的
念頭摧促著她,她索性起身準備外出。
一身俐落裝扮,宓芙走到庭院,凝神靜心,以樹枝代劍,舞動漫天劍影,越舞
越快,不必說劍招,幾乎連她的身影也無法看清。
堯正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熟悉的劍招證明宓芙和父親有很深的關系,這讓他更
加懷疑,難道宓芙真有可能是崔小姐?
「好身手!」堯正很想解開心中的謎團,看到宓芙收招回神時,拍著手,出聲
贊嘆。
「早!」宓芙拿出手絹,擦擦鬢邊的汗水,雖然出了一身汗,可是仍然無法清
除心中的煩躁。
「女乃是從哪里學會這路劍法的?看起來很厲害。」堯正與她並肩走著,壯似不
經意地隨口問道。
「……」為了自身及積財伯的安全,宓芙對劍招的來源三緘其口。
「女乃很煩躁?」堯正真的很想伸手撫平她眉間的焦慮,也不忍心再逼問她。
「沒有。」宕芙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深藏在內心的秘密,現在還不是說出口
的時候,面對他的關心,一股軟弱的感覺油然而起,她的心好累,真想找個肩膀來倚靠
一下,僅僅一下子就好。
「等一下陪我出去好嗎?」宓芙停在房門口,低頭半晌,終于抬起頭說。
「好。」
他陽光般的笑臉,溫暖了她的心,淡淡的笑容浮在她的臉上,沖淡了眼底的焦
慮。
宓芙此時終于體認到一個事實。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成為她心里的支柱。
清晨的蘇州城籠罩著薄薄的晨霧,輕輕的微風拂過露水,稍涼的氣候讓人精神
為之一振。
此時堯正精神很飽滿,不是因涼意,也不是因為睡眠充足,全是因為他身邊,
神情興奮的宓芙。
宓芙一如往常的盛妝打扮,長長的秀發梳起高高的朝天髻,髻上插著由庭院所
摘下的鮮花,她的外表和平常一樣,只不過在她的眼中,燃燒著嚇人的興奮。
堯正本以為「陪她出去」,不過是散個步,了不起是劃個船,最遠也不過坐趟
馬車而已。
其實他也沒有猜錯,他的確是坐在馬車中,可是……「駕!」宓芙駕著單
篷馬車,自出城後,沒有見到路上有早起干活的百姓,于是她就安心地催著馬放蹄狂奔。
顛簸的車廂,震得堯正必須用雙手捉緊兩旁的橫木,以防被震出車外,難怪…
…美人樓的同伴們,一听說他要陪老板駕馬車出去,全投給他一道佩服兼帶同情的眼神。
天啊!她到底會不會駕馬車?堯正心中很懷疑,不過自上馬車直到現在,馬車
還沒翻覆,足以證明,她不但會駕馬車,而且還是個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