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忘得了嗎?
在偉大的皇帝眼中,百姓的生命渺小如同螻蟻,殺個他認為不忠的臣子純屬小
事。她能和皇上算帳螞?何況皇帝還沒下旨賜死。食古不化的父親就決定以死明志了!
唉!她能因父親的「愚行」而將這筆帳算在皇帝身上嗎?
煩!再想會更煩躁,宓芙甩甩頭,索性起身梳洗。
望著仍未大亮的夜空,宓芙心里長嘆。何時她可以和以前一樣,有著無憂、酣
眠的夜晚呢?
她閉起眼,裝扮好自己,推門走出去,投入仍是忙碌的一天。
「老板!」
走過花徑,暗處有人呼喚,讓宓芙停下腳步。
「什麼事?」宓芙听出那是守衛的聲音。
「積財怕在一炷香前備車離開。」守衛報告。
「追回來。」宓芙壓下心中的急躁,以一貫的冷靜口吻下令。
「呃……」守衛猶豫著。
「積財伯有留話?」宓芙猜測。
「是。積財伯要小的轉告老板,不要阻止他。」守衛在發現積財伯想離開的時
候,曾現身阻止,但積財伯可以算得上是半個主人,守衛見他態度堅持,也不敢攔他。
「唉!我知道了,不必追他回來了。」宓芙搖著頭,揮手示意守衛離去。
她想,當年積財伯負責崔府的內務,外人極少知曉他的存在,所以才會被父親
委任照顧她的重責,而且物換星移,現在他回到京城,應該不會有危險吧!只能希望如
此了。
宓芙搖搖頭,事情已經發生,多想也不能改變,所以她暫時將此事放在心里,
進入櫃抬,接管她不擅長的帳目。
堯正一進來就看到宓芙苦著臉,對著帳冊擠眉弄眼。
「積財伯呢?」他忍住笑,對著她問。
「休假幾天。」被看到孩子氣的舉止,宓芙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這是她的本
性,她無法強求自己的舉止合乎所有的規矩。
「噢?」堯正挑眉不解,經過這幾日的觀察,他可以看出積財伯和她的關系不
淺,如果不是發生重要的事,積財伯絕對不會讓她一個人在此。
「你劈完柴了嗎?」宓芙抬頭問。
天啊!她不該問的,「劈柴」兩字一出口,那場纏綿的熱吻回憶,立即浮現在
宓芙的腦中,烈火似的紅暈立即點燃她的雙頰。
「劈好了。」堯正只是對武藝沒興趣,並不是天資愚笨,看過宓芙的示範,即
使沒有學到十成,至少也有六成神似,足以劈好柴火。
堯正盯著她臉上的紅暈半晌,不能否認的是,他也沉醉在她的羞澀中,不過他
們身在公眾場合,舉止不該放縱,加上昨夜夢到的兒時情景提醒了他,自己是已經訂下
婚約的人,怎麼可以再對她動心呢?
「我去幫多金的忙。」堯正說完,就移步離開櫃怡。
難道他後悔了?這個想法首先盤旋在宓芙的腦中,她又嗔又羞,惱怒地咬住紅
灩的唇瓣。
堯正可以感受到宓芙投向他的責難眼光,可是他只能在心里喃喃地回答。「對
不起,宓芙,等我找到崔小姐,安排好她的歸宿,我會好好地愛護女乃。」
「王公子,你動作真慢。」多金看堯正的腳步沉重,忍不住催促他。
「喚!」堯正加快腳步。
「你先學著打掃。」多金奉老板之命,要讓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學會
一般的生活技能,他將抹布丟到堯正的手中,便轉身忙自己的事。
堯正望著手中的抹布,愣了一下。
「你會不會擦桌子?」多金想起,像堯正這種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公子哥們的能
力不能相信,立即回過身,不出他所料,堯正和抹布正相看兩無語。
「會!」堯正悶哼,整間客棧的人,怎麼都這麼瞧不起他?
「那你在發什麼呆?」多金斜睨著堯正,他不是看不起人,只是被老板長期洗
腦,加上所見所聞,對「文人」沒什麼好感。
「我不知道水桶在哪里。」真是的,沒腦筋!沒有水,要他怎麼擦桌子?
噢,他還懂這些啊!多金一臉驚訝地看著堯正。
「你們似乎真的很看輕我。」堯正半好奇、半埋怨地說。
「呵呵!」多金尷尬地干笑著,不服氣地說︰「誰叫你是文人。」
「文人又怎麼了?難道就表示不會生活瑣事嗎?」堯正接過多金遞來的水桶,
雖然動作不太熟練,但還是很努力地擦著桌椅。
堯正從沒試過邊工作邊聊天,此刻這種輕松自如的感受讓他稍微放下多年來拘
謹的觀念,開始可以懂得平凡百姓的快樂。
「對啊!文人什麼都不會,只會端個架子,開口‘老子’、閉口‘孫子’,滿
口髒話。」多金不屑地說。
「哈哈哈!」堯正開口大笑,他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市井小民對聖賢經典的
看法真是有趣。
「你還好,還像個人。」多金對他的笑聲不以為意,睨著他說。
「謝謝贊美。」堯正輕松地和他打趣。
「我說的是真的,至少你不至于四體不勤。」多金認真地說。自從堯正住進美
人樓後,雖然他常和那些文人混在一起,但是他的舉止有禮、氣度恢宏,讓多金不會把
他和那些沒有用的文人歸為同類。
不知該回答什麼,堯正只好笑笑,繼續工作。
「老板說,等一下打掃完畢,你就跟著我學習跑堂的工作。」多金談到他的專
長,不禁得意起來。
「是。」堯正經過挑水、砍柴……這些基本訓練後,他再也不敢高估自己的能
力,雖然他不懂得跑堂的工作有什麼困難度,但是他現在相信,一定有多金足以自傲之
處。
客人陸續到達,兩人不再交談,快速地將店面打掃完畢。
「客倌,歡迎光臨,請問飲茶還是用飯?」多金熱絡地招呼。
堯正仔細地觀察著多金的工作。他身為大官,應酬向來不少,所以常常進出酒
樓飯館,但因為以往他是客人,習慣被服侍,根本沒有想過要站在伙計的角度來觀察事
情;這段「落難」的日子以來,讓他更懂得平凡人為了生存所付出的努力。
「看懂了沒有?」多金抽空問堯正。
「還好。」堯正不敢打包票,因為他無法和多金一樣身手俐落。
「你先將這些送過去。」多金吞了一大口口水,指著色香味俱全、又熱騰騰的
菜肴說。雖然宓芙並不會苛待手下的人,可是這種高級菜肴也不是平日多金可以享受得
到的。
堯正低頭看了看托盤。哇,真難!托盤中不過只有一海碗的湯及三盤菜肴,但
他就是無法和多金一樣,只手平衡地托住盤底。
研究了一會兒,堯正最終還是決定放棄,兩手捧著托盤送菜進入雅座。
只見里頭生了三位客人,居中是一位穿著官服的人,堯正一瞥,就如他是本城
的何大人,居右的是避他如蛇蠍的何必嚴,最後一位則是身著華服的老者。
堯正因為想探听他們所談論的事情,所以故意放慢動作,將菜肴擺好。
何必嚴听說堯正的家丁「卷款潛逃」後,不禁扼腕,後悔沒有早點騙到銀兩,
後悔的同時,當然也立即撇清和堯正的關系,免得惹上個趕不走的窮鬼。
雖然堯正換上奴僕的服飾,但何必嚴在他端菜進入時即認出他,一時之間,不
知該如何應對,當場沉默不語。
「大人,犬子的前程,就要仰仗您了。」老者舉杯敬何大人。
「舉能推賢是本官的職責,林老不必客氣。」何大人回答。
「請問大人,不知小犬的任狀何時下達?」老者追問。
「林老,此時不適合談論公事。」何必嚴礙于堯正在場,同他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