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沖下坡時,被大石塊一顛,整台車翻了過來,倒著滑下坡底。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醫院的病房里了,肋骨好痛,每次呼吸都痛!和肋骨的劇痛相比,手腳的擦傷就不算什麼了。
「醒了!醒了!」她听見胡盈大呼小叫,接著爸爸媽媽、公公婆婆,還有胡太太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對她說話。
她勉強在他們的話里理出頭緒,她出車禍了,撞斷了左邊第四根肋骨,其他都是擦傷,沒有大礙。
車翻成那樣,她只受這樣的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艱難地轉動眼珠,找了一圈,卻沒看見柯以勛。
婆婆看出了她的心思,轉身把一直站在人牆後面的他拉到她床邊。
他的臉色很難看,眉頭緊皺,氣惱地盯著她看,瞪得她一陣內疚。
「技術不好,自己開什麼車?」他脾氣發作,婆婆拉了他一把,他竟然甩開了,看來氣得不輕。
葉染有點想拉被子捂住頭了。
「司機有空,我也有空,你干麼?逞什麼強?」他語氣凶狠,她覺得要不是她受了傷,他可能會沖過來打她一頓。
「好了、好了。」柯太太再次拉住兒子,抱歉地看了親家幾眼。
「罵得好!」葉世蔭看見柯太太歉疚的眼光,立刻發狠地說,示意他完全站在女婿這一邊,「這次算你走運!要是真有什麼萬一,該怎麼辦?」
「以後不許開車!」柯以勛余怒難消地接口。
「行了、行了。」柯紹偉趕緊說話,「這些以後再說,先把傷養好。」
「你看看,為了你,大家整整一個晚上都沒閉眼。」柯以勛口氣依舊惡劣,說著還瞪了床上的葉染一眼,「你們都回去吧。」他半強迫的把四個老人往外送。「回去吧,醒過來就沒事了。」
柯太太放心不下地再三囑咐請來的兩個看護,要她們好好照顧兒媳婦。
趁柯以勛把他們送出病房,她趕緊閉起眼,假裝筋疲力竭地昏睡過去,她渾身都疼,不想再被他罵個不停。
听見腳步聲,她把眼閉得更緊。
他沉默了一會兒,「少裝了!」他喝斥,就不信她那麼痛,還能睡得安穩?
听他這麼說,她只好委屈地睜開眼,她都傷成這樣了,他就別再責備她了,她想說話,一深呼吸,肋骨就一陣劇痛,眼淚都飆出來了。
他皺眉,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又氣又恨又心疼,忍不住瞪她,「活該!」
她滿眼淚水,實在很疼,他的目光雖然凶惡,但他的表情卻那麼關切,他還是很擔心她的吧?她的心悄悄地泛起幸福,這種感覺好像能止痛。
「柯……柯……」她小聲地喊,因為說話和呼吸都會讓傷處疼痛。
他瞪了她一會兒。「干麼?」
「好痛喔一一」她訴苦。
他一坐到床邊的凳子上,小心地抓住她的手,生怕輕微的移動也會影響到她斷了的肋骨。
和動作相反,他還是那麼粗暴地質問。「疼你怪誰?」
她又低低地哭,他臉色發白,「很痛?我去叫醫生過來。」
醫生來看過,無奈地說這種傷只能慢慢靜養︰柯以勛的臉色不好看,卻不忍再責備她。
因為疼痛,她一直迷迷糊糊無法熟睡,實在疼得受不了,她忍不住申吟出聲,睡在旁邊床上的他就會立刻起身過來查看,還輕柔地用毛巾擦去她額頭細密的汗珠。
她虛弱地向他笑笑,心里很甜、很甜,「謝謝你。」她的聲音很小,很虛浮,但他听得很清楚。
「少來!」他撇嘴,「日本之行也泡湯了,我的假期全得用來伺候你了!」他抱怨。
她抿嘴笑,安然閉上眼。
很疼的時候她就睜眼看一看睡在那張床上的他,好像就能熬過這一陣的疼。
葉染很小心地緩慢深呼吸,玫瑰花的香味也隨之慢慢浸入了她的肺腑,她靠在枕頭上甜甜的笑了,這是柯以勛送她的花呢!這是他第一次送花給她。
「笑什麼!」柯以勛坐在一邊兒的椅子上,把吸管插入鋁箔箱包牛女乃的吸孔,瞥了她一眼。
「今天我和醫生談過了,你的情況穩定,之後只要好好休養就行了,我們明天出院?」
葉染笑容滿面,連連點頭。
住了五天院,她的肋骨已經沒那麼疼了,而且……他也實在太辛苦了。
「喝牛女乃。」他把牛女乃推到她面前,她立刻畏如毒藥般的轉開臉,還孩子氣地緊緊閉住嘴巴。
柯以勛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這次意外,他才發現她不愛喝牛女乃,每次要她喝,都會耍小手段蒙混過去。
「喝吧,我特地買巧克力味的,還有草莓的,多喝一點,補充鈣質。」
她忍不住笑了,其實這回受傷還滿值得的,他對她那麼好,讓她覺得當他老婆是最最幸福的事,這種滿足感甚至快要大過失去餛飩店的痛苦。
他把吸管塞進她嘴里,她吸了一大口,很好喝,完全沒有讓她難受的牛女乃腥味。
有人敲門進來,沒等葉染看清楚是誰,柯以勛已經飛快地起身迎過去,口氣略顯責備地接過那人帶來的超大束粉玫瑰,「你現在拿這個多危險!要不看不到路跌倒怎麼辦?」
葉染的心微微一刺,他對那個人說話的口氣……太過關切,似乎比一般朋友要在乎的多。
戴辰辰朝他皺了下鼻子,把他逗笑了,他隨手把花遞給護工,眼楮再也沒離開過她的俏麗小臉,「你是當媽的人嗎?比戴征還像孩子!」
「我早就想來看你的老婆了。」戴辰辰繞過他走到床邊,憤憤地說,「該死的唐凌濤不讓我出門!說什麼懷孕前三個月是危險期,我懷戴征的時候還不是到處跑啊?我趁他出差趕緊逃出來了,你好一點了嗎?太不小心了吧!」她看著葉染,皺起眉頭,突然她又笑了,賊兮兮的,「把柯以勛嚇壞了吧?」
葉染也被她逗笑了。
「你是怎麼來的?」柯以勛完全不理會她們的話題,把葉染正要說出的話都擋了回去。
「司機送我來的。」戴辰辰悶悶地說,「我就要活生生被他們管死了!」
「你現在這種情況千萬不能開車,知道嗎?」他瞪她,「好意收到了,趕緊回家!醫院是什麼好地方嗎?被傳染了感冒怎麼辦?」
「喔——」戴辰辰撅著嘴,拖長音調,「本來以為到你這兒能喘口氣的。」她慢慢往外走。
「趕緊回家,別在外邊亂跑!」他用手指點了點她。
她已經蹭到門口,嘴巴撅得老高。
「我送你下去。」他不放心,快步走到她旁邊。
「不用了啦!」戴辰辰哀叫,「你陪你老婆吧。」
「這兒有這麼多人顧著呢,走吧。」他頭也不回地為她拉開門。
戴辰辰還在他和門的縫隙間朝葉染張望,「再見,你要快點好起來喔!」
葉染本來還想說聲謝謝,他已經推著戴辰辰出門了,留給她的只是門關上的一瞬,看見他們離去的背影。
她慢慢垂下眼,她感覺得出,柯以勛看戴辰辰的眼神和別人不一樣,至少他從沒那麼看過她!他看戴辰辰的時候,那深沉的黑眸里好像閃動著柔光,神情也不似平常冷靜。
她又習慣性地放慢呼吸,卻沒緩解胸口傳來的疼痛,不是肋骨在痛。
她無心抬眼,看見了床頭邊他送的玫瑰。
好傻,那個女人已經嫁人了,而且她的老公又是那麼出色的男人!她說起那個男人的神態……她和柯以勛不會有什麼的。
柯以勛……以前喜歡過她?一會兒他回來,她……要問嗎?
她舌忝了下微微發干的嘴唇,就算柯以勛曾經喜歡過她,那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