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想到這樁聯婚,傲天不由得又長嘆息,俊逸臉龐的愁容添入讓人不舍的感觸。
「老友!奉勸你一句話,緣分到時,抗拒也沒有用。」狂劍笑容滿面地說。
「你們兩人還是好好享受濃情蜜意,不必為我擔憂。」傲天壓下煩人的愁緒,放聲笑著安撫彩妍。
「送君千里,終需一別,兩位就此留步。」傲天站起來,望著天色,向兩人拱手道別。
「你‘內力喪失’,暗中有多人護衛,在下就偷偷懶,不派人手加入保護的行列了。」狂劍攜著彩妍,送他走到馬車邊。
「謝謝,生死有命,不必勞煩,後會有期。」傲天明白狂劍此話是說給車夫听,也故意誤導自己的病情。
車夫名叫莫問,是由蕭老爺所聘雇,傲天不知他的來歷,曾有心試探,但是車夫有不符合稚齡的沉默,如果傲天多問他出身時,車夫就出現難言委屈臉色,傲天只好作罷,致使車夫的來歷,傲天仍是不清楚。
沉默的車夫服侍傲天上車,挑起眉代口詢問。
多日相處下來,傲天也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簡短地說︰「莫問,往廬山。」
揮別狂劍和彩妍後,傲天靠在車廂中,心中翻騰不已。
想起和孟盟主把臂相交的往事,初識的時候,個性相合、言語投機,讓兩人不論輩或歲,成為忘年之交,但是兩人此段交情,江湖鮮少人知。
當年相交時,傲天沒料到,忘年之情會演變成翁婿之情。
唉!對于這場「走火入魔」沒成功,以孟盟主的個性,對此結果,傲天不會吃驚,因為他這場詐病辭婚計劃,是針對孟小姐傳聞的個性而設計。
傳聞……孟小姐武藝高強,不會同意被許配給手無縛雞之力的夫君。
傲天苦笑著,沒料到豪氣干雲、視傳統約束于無物的孟盟主,會有一位如此遵循禮法的千金,竟然對他的辭婚給予「烈女不嫁二夫」這種回答。
唉!頭痛。
對于這種女子,該如何拒婚?哪種拒婚方法,才能不傷雙方的顏面?
難!難!難!
傲天以游山玩水的速度前往廬山,一路曉行夜宿,閑散的他看起來似乎沉醉在明媚風光中,但是有時微皺的眉頭,又透露他藏在深處的煩惱。
這幾日的行程中,傲天不是全因解除婚約而煩,而是……
沿途如他所預料的出現騷擾,但是這些騷擾者,武藝都不強,為何只出現嘍?難道對手派出這種角色,是想試探傲天失去內力的傳聞是真或假?
應該不是!那些裝病的日子,各地前來的大夫,有真有假,有好意也有刺探者,傲天自信應付得宜,讓來者全部相信他走火入魔,成為廢人。
但是……為何沒出現主要人物?難道如他所預料,有人暗中將主力清除?
呵!不必多想,事情總有明朗的一天。
這種小場面,傲天不放在眼里,自顧裝出「文弱」,將一切「危險」交給莫問,借這些低手,來探出莫問的來歷。
傲天不是將人命看賤的人,而是他很了解父親的個性,這個車夫能讓蕭老爺錄取來照顧他的生活,一定是「便宜」又「能干」的人。
但是……真令人喪氣,這位車夫,表現竟和他一樣,面對著這些滋事者,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好整以暇地面對宵小的囂張。
無表情的主僕面對夸大無實力的人,盡力演出囂張的戲碼,真是無趣,無趣到暗中潛伏的人看到直打呵欠,也不管會不會讓人起疑,忍不住凌空射出幾粒小石子,代他們主僕二人「解圍」。
這種戲碼,久久為之,勉強可算是消遣,若是三不五時就上演一次,真的是讓人覺得人生乏味。
人生真的會如傲天所預料的乏味嗎?
艷陽高照的秋天,大地還如夏天般炎熱,萬物皆揮汗躲在陰涼的地方,爭取生存的機會。
內力修為到一定程度時,不畏寒暑,傲天隔著車簾望著車夫,這種天氣,莫問的背後僅微濕,而悶熱車廂中的傲天仍一身輕涼,內力高低一見即明了。
傲天對此地方相當熟悉,預估馬車快行經水源時,立即運功逼出一身熱汗,以不勝酷熱的疲憊聲音說︰「莫問,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
莫問依舊寡言,只是點了點頭,莫問凝神傾听,有听到流水的聲音,于是轉過車頭,往溪流的方向駛去。
穿過濃郁森林,近溪水處有一塊綠茵茵的草地,陽光透過幽幽的樹縫,看起來像被染成了綠色;潺潺的流水應和著清脆的鳥鳴聲,讓此地宛如人間仙境般悠閑。
傲天下了車,走近溪水,掬了滿掌的清涼,拭去旅途的勞累。
警訊!
婉轉的鳥鳴聲瞬間沉靜,悠閑的氣氛突然籠罩肅殺,一觸即發般的殺氣,即使武藝低落者也能感受,更何況是傲天,早在鳥鳴停止前已發覺不對勁。
傲天凝神傾听隱藏的呼吸聲,有兩組,分別藏身在不同的位置,散出殺氣那組共有兩個人,呼吸聲又濁又重,倒是構不成威脅。
最具玩味是另一組埋伏的人,共有三人,其呼吸細且悠長,這組沒散出殺氣,但是……直覺告訴傲天,對方在袖手旁觀。
傲天取出汗巾,擦拭臉上的水珠,自在的動作,高深莫測得讓人費疑猜。
這種情形只有兩種解釋,一是他真的喪失功力,才會不知危機迫在眉間;另一則是他功力高強,不將危機放在心中。
到底是何種答案?
虎死仍留威,傲天當年的威名太盛,讓潛伏的人不太能相信傳言,不敢輕易以身測試傳言的真假。
冷汗慢慢流過他們的背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是一股作戰的勇氣漸漸消失、瓦解在傲天自信、自在的動作中。
「上!」魯金低喝,同時舉起手朝後一揮。
兩道人影不遲疑,迅如閃電般,朝著傲天撲過去,落地之時,形成半月形的陣勢包圍著他。
「嘿!蕭大俠,好久不見。」傲天見他們突然出現,並沒有立即反應,這種「無能」的狀態,讓魯金放下心,說著場面話。
「山西‘無’義?你們何時加入‘鬼域’?」傲天收好手巾,微抬起眼,看著眼前囂張的臉孔,淡淡、發音不清地打招呼。
「我們的名號是‘山西雙義’。」魯土不滿意傲天的「口齒不清」,扯開洪亮的聲音道。
「承蒙鬼王愛戴,我們兄弟現在榮登‘鬼域’的鬼差。」魯金說。
「大哥別和他廢話,直接用拳頭教他。」魯土的個性急如火,掄起粗大的拳頭想沖上前,但是大哥還未下令,他不能沖上前,只得先以噴火的目光泄怒。
「等等!我們不能讓人覺得師出無門,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魯金舉起手阻止。
傲天面不改色地看著他們的表演。
「蕭大俠,上次承蒙你‘大力的照顧’,今天我們兄弟特地來向你表示‘感謝’。」魯金抱拳,說著光明正大的動手理由。
這種場面話一說完,即是動手的時機,身經百戰的傲天當然知道,也明了自己現在的「無能力」狀況,還是直挺挺地站著,嘴角餃著一抹讓人費疑猜的笑意,調侃地說︰「至于當年‘照顧’的原因,就不必提起,不是嗎?」
「嘿!」魯金笑而不語,說。「內情復雜,多說無益。」
傲天當然明白對方不能提起「內情」,不然于理虧的情況下,如何能理直氣壯地報仇?傲天對他們也懶得說陳年往事,論當年是非,听到他搪塞之辭,聳著肩,也不加以反駁。
當年的事,魯金是當事者,他當然明白誰是誰非,也了解傲天的功力,才不敢想報仇的事,但是他身為人家的老大,要顧及顏面,所以在兄弟面前編出一套合情合理的說辭,以符合自我的形象,挽回自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