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她壞心在整無痕,呃!也有一點這個意思啦!但是她真的有她的專業考量……
按健是漫長孤寂的路,這場戰爭只能自己打,有人在旁服侍、可以依靠時,以人類好逸惡勞的本性,容易產生逃避、畏縮心態,會讓復健師的辛苦白費了。
「好!」勾信義听到這陣子無痕的表現,亦深覺繼續「寵」他會害了他,便一口答應了自強,心中也計劃如何封鎖無痕的魅力。
自強環視套房中大大小小的箱子,她的東西已打包整理好了,她原本計劃先休息一陣子再到龍氏紀念醫院報到,但是照現在的情形看來,不能再拖了,復健是越早進行復原效果越好。
「勾伯伯,麻煩你幫我安排機票及托運行李,我明天先回台灣。」自強說。
「好!沒問題。」這只是小事,勾信義一口答應,接著說︰「住在勾伯伯家,委屈你來陪陪老頭子。」
「好!」自強仍不習慣住飯店,在台灣無立足點的她,匆匆改變行程,是自己的率性,不該讓雇主龍氏麻煩,暫時住貝伯伯家也無妨。
「就這麼說定,明早會有人送機票給你。自強,明天要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再睡一下吧!」勾信義說完便收了線。
听到電話中傳來斷線的嘟嘟聲音,自強苦笑地將電話放下,揉揉一頭俏麗的短發,她向來清醒過來就難以再入眠。
推被起床,著長衫的縴細身影,在室內忙碌穿梭,一會兒室內便充滿了咖啡香。
自強倒了一杯咖啡,習慣地蜷縮在個人沙發,望著漆黑的天空,放空心靈,品味一杯好咖啡。
難得有空閑,就她的忙碌而言,空閑時間真的是很難得。此時,她最愛放空心靈,只望著遙遠不知處,不思不慮,任憑時光圍繞、穿梭。
但是……無法避免,記憶回到不堪的過去。
聖心育幼院
這所勾氏企業贊助的孤兒院,因為財力雄厚,往往對收容的孤兒沒有條件限制,所以當孤兒院的人發現倒臥在門口的她時,即使她已經七歲,又加上不能行走,孤兒院的人員仍好心地收容了她。
有財力支持的孤兒院設施齊全,幫她做了詳細的體檢,知道她必須復健才能行動自如,但是院方缺乏專業人材,院中的醫生只好用所學盡量的幫助她。
罷開始進入孤兒院的她,拒絕開口說話,但對于醫生所教她的方法,她都咬緊牙關去做。
經過院方人員三個月持續的付出關心,她總算開口,說的惟一一句話就是︰「我的名字叫應自強。」
無法知道這是不是她的真實姓名,但也沒人想追究,院方就以她所說的名字,幫她辦理一切手續。
女人應自強,她如她的名字,不管什麼人逗她,她皆不開口,每天努力的爬行、按摩、練習站立,她的生命以能重新站立為目標。
對于她四肢健全卻只能爬行,致使許多同為孤兒院的小朋友都以異樣眼光看著她。人心好殘忍,目光和言語都能傷人,但是她不為所動,淡漠地忽視大家的目光,終于她的毅力折服了大家,改以佩服的眼光看著她的努力。
但是佩服也不能讓她解除淡漠,她總是有禮、有距離的對待所有的人。
沒有人看過她哭,即使復健之路多苦,她就如她的名字般——女人應自強。
後來,勾信義也听到她的事跡,固定來巡視時,常和她交談,但是剛開始,勾信義和別人一樣,都讓她以淡漠來隔離彼此的距離。
但是勾信義依然欣賞她的毅力,不因她的淡漠而減少他對她的鼓勵,終于讓她肯對他談話,然而對于她的身世,兩人則有共識地絕口不提。
由于勾信義對她很欣賞,打算讓兒子也認識她,所以有一天,他帶著無痕來到孤兒院。
貝信義讓兩名小孩相處,自行離開到辦公室听取簡報。
等他回來時卻愕然發現自強在啜泣,無痕則一臉倔強地站在一旁。
自強會哭?這個景象讓勾信義非常驚訝,基于對兒子的了解,故他不問事情經過,直接下命令︰「無痕,對自強道歉。」
「我不要。」無痕說。
「啪!」勾信義對他的倔脾氣很生氣,順手打他一下,喝令︰「快道歉。」
「不要!」兩父子一樣倔強,彼此對峙。
而後,自強噙著淚,不發一語地爬離開戰場。
到底當時無痕對自強做了什麼事讓她能哭出來,誰也不知道,但是不管誰去問,無痕和自強只是倔強地不開口,成為眾人心中的謎題。
時間流轉,自強自己也覺得好笑,算是風水輪流轉吧!當年不能走路的毛毛蟲,現在能站,也站得比誰都穩,反觀當初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反變成他口中的毛毛蟲。這算不算是「現世報」呢?
不能動彈的只是四肢,無損腦袋的運轉。
阿奇不在,無痕不覺得奇怪,但是平時蹺班或「順路」過來的醫護小姐都忙到忘了他的存在,這就奇怪。
無痕瞥一眼頭上參差不齊的新生短發,雖然已經經過專業發型師盡力的修飾,但呈現出的還是一副令人沮喪的丑模樣。
無痕眼中浮起迷惘,想不通為何昨天還圍繞在身旁的人都消失了呢?
自從看到茱蒂那時嫌棄的眼神,無痕更刻意地展現出迷人的笑容,收起他嚴厲的那一面,引起女性瘋狂的圍繞,這些刻意的舉動,只為了證明——
不能動彈,無損他的魅力,不是嗎?
他仍可以在命運的捉弄下存活,不是嗎?
無痕的理智拚命地對他說,這種心態很無聊,失去外貌或不能動彈,他的人生仍可以找到別的出路。但是以往的風光,讓他無法邁向別的路途,只能拚命、愚蠢地證明他仍是風光有魅力的。
無痕的心中不斷地以「別人有事」來安慰自己逐漸喪失的信心與惶恐。
「吃飯了。」樹德端著餐盤站到他身旁,發覺他陷入沉思,站在一旁半晌竟都未察覺,忍不住出聲打斷他的思緒。
「嗯!」無痕抬起眼楮,看著站在身旁的樹德。
自從和茱蒂打過照面後,樹德就消失,無痕了解樹德是想讓他平靜心情、修補受傷的自尊。
如今樹德出現了,圍繞在身旁的人卻消失,巧合的情況讓無痕心里有數,淡淡的說︰「不要給她們加太多工作。」
樹德嘿嘿笑幾聲,這種「閑雜人等不得接近無痕」的禁令,他就知道瞞不過無痕。跳過這個話題,他搖搖餐盤說︰「吃飯了。」
樹德無視他困難地坐起身,只顧著將餐桌架上病床,放好餐盤,拉起他的右手,將湯匙塞進他的手中,說︰「你是長大的孩子,要自己吃飯,不要讓我笑你。」說完就揚長而去。
可惡!他的右手明明不能動,還要他自己吃飯,簡直故意為難他啊!
無痕望著湯匙,不但不能舉起,而且連握緊湯匙也做不到,這種現實情況,令他惱恨。
自己吃飯?以前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現下對他而言卻是高難度的動作。
想丟掉湯匙,他才不想表演笨拙的吃飯動作,讓自己形象受損,當眾出糗。
但是……他竟連丟的動作也做不出來。
但是……
他不要讓樹德嘲笑,若他不想辦法吃完,他可以保證在未來的歲月中,這件事會一直被樹德掛在口中取笑。
矛盾地舉棋不定,該怎麼解決目前的難題?
唉!謗本不能動彈,怎可能吃這種難以入口的飯,真是酷刑。
「用左手。」
太專注看著湯匙,竟沒注意到有人站在他身邊,听到清麗柔軟的聲音,無痕抬起頭來,迎向他的是一抹淡淡、優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