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采晴整個人仿佛呆掉了,她面色慘然的豎立在匠斐容憂心仲仲的淚眼注視下,好像一座僵硬而毫無生命力的石膏像,一直到丘斐容伸手踫觸她,她才霍然發出一聲駭人心肺的嘶喊︰
「天吶!這下是真的——不是真的——」接著,雙腿一軟,便倒了下去,倒在丘斐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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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惡夢,璩采晴昏亂不安的申吟著,她喃喃掙扎著,痛苦的顫抖著,頭不安分的來回轉動菩,嘴唇苦澀而乾躁,蒼白憔悴的容顏上冷汗涔涔,然後,她發出一聲驚懼哀絕的尖叫︰
「爸,媽!」倏然睜開了眼楮,看到季慕飛那張痛楚而憂傷的男性臉龐。
季慕飛含淚的緊握著地那冰涼的小手,愴然無語。
「小季,我爸媽呢?我爸媽呢?」璩采晴瘋狂而緊張的抓著他的胳賻,一疊連聲的問著。
季慕飛臉色灰白的緊抿著唇,淚水溢出了眼眶,他悲痛的凝視著她,喉頭梗塞的競不知如何措辭了。
那份無言的痛楚和悲傷震碎了璩采咱的心,她訥訥的張著嘴,面無表情而渾身冰冷。
她那呆滯木然的表情嚇到了季慕飛。他驚慌而心痛的緊摟著她那顫抖不己的身子,語音沙啞的祈求著︰
「采晴,你不要這樣子,你如果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
璩采晴的瞼色慘自得嚇人,但,她卻出奇平靜的瞅著季慕飛,慢條斯理的問道︰
「我——爸媽他們在哪里?」
「在醫院樓下的太平間,聖人、賣豆腐、碧薇、阿丹、斐容都留守在那里。」
「帶我去,我要去看他們。」
「釆晴!」季慕飛無措而憂愁的望著地,對她那異於尋常的鎮定感到莫名的恐慌與無助。
「帶我去,請你帶我去。」璩釆晴舊執的說,猝然拔掉了身上的針管。
「好,我帶你去,我帶你去。」季慕飛莫可奈何的含淚點頭了。
璩采晴下了床,婉拒著季慕飛的攙扶,僵直著背脊,邁著虛浮又鉛重的步履走向了冰寒澈骨的太平間。
進入了陰風慘慘的太平間,余盛仁等人黯然傷痛的望著璩采晴蒼白沉靜的臉,眼眶內又重新盈滿了珠淚。
璩采晴並沒有理會他們,她直接走到璩如風的擔架前,顫抖的掀開了覆蓋在他臉上的白布單。
季慕飛的心髒提到了喉嚨邊,他驚恐莫名的站在她的身後,神色戚然而熱淚盈眶。
璩采晴靜靜的凝望著父親那張蒼白、如酣睡一般沉寂的容顏,臉上浮現了一絲好溫柔好甜美的笑容,她伸手輕輕撫模著璩如風冰涼的面頰,輕聲細語的說道︰
「爸,您只是睡著了是不是?您只是故意要嚇我的對不對?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您—向最喜歡逗我了——,您別再裝睡了好不好?我唱您最喜歡的民謠一根扁擔給您听好不好?」說著,她輕輕柔柔的哼了起來。
「—根扁擔軟溜溜的溜呀 嘿,軟溜軟溜軟溜軟溜溜呀 嘿,擔上了扁擔,我要到荊州……」
丘斐容和汪碧蔽、沈丹霓目睹此景,不由得難過的痛哭失聲。
而余盛仁、麥德夫則暗暗落淚。
季慕飛心痛如絞,他噙著淚拍撫著璩采晴,殘忍的打斷她的歌聲。「采晴,你要節哀順變啊!老師和師母——他們都已經——走了。」
璩采晴怒瞪著他,快然不快的斥責著,「你騙我!你沒看見我爸在睡覺嗎?還有我媽——對了——」她倏地沖到蘇詠悔的擔架前,掀開了白布舉,急切而安撫的說道︰
「媽,您別生氣,也別跟爸吃醋,您前陣子不是教我唱搖籃曲給我的小寶寶听嗎,我已經會唱了,我唱給您听好不好,唱完了,您可得起床,別再裝睡了。」她愛嬌的模了蘇詠梅同樣冰寒的面頰一下,又輕輕柔君的哼了起來。
「小寶寶呀,乖乖睡覺,烏鴉喜鵲,樹上睡了,小寶寶呀,乖乖睡覺,小狽小貓,窩里睡了——」
季慕飛听得心如刀割,璩采晴反常的措舉令他痛憐而心碎。「采晴,你要勇敢堅強,面對現實啊!」
「噓,小聲點,別吵我爸爸媽媽,你們都出去,別打擾我們全家的安寧。」釆晴揮手,「我爸媽最怕吵了,他們會睡不好的——」
丘斐容擦拭著斑駁的淚痕,哽咽的勸說著︰
「采晴,你爸爸媽媽——他們真的——死了,你仔細看清楚,他們真的——不是在睡覺啊!」
「你撒謊,你騙人!」璩采晴大聲嚷道,瞼上一片慘白。
「采晴,斐容她並沒有騙你,你爸媽他們真的已經過世了。」季慕飛難過的提醒地,試圖喚問她的神智。
「不!你們騙我,你們都在撒謊!」璩采晴失控的大叫著,臉孔扭曲而慌亂無助的蒙住耳朵,不肯相信這個會撕碎她的殘酷事實。
「采晴,采晴,你要堅強一點啊!」季慕飛攬著她的肩膀,試著安撫她激動憤張的情緒。
璩采晴掙月兌他的手臂,她靜靜的梭巡著每一張憂愁而悲痛的瞼,然後,再轉回父母的臉孔上,心痛的望著他們那兩張慘白而永遠不再鮮活的臉龐,淚終於從她酸澀的眼眶內破閘而出,瘋狂的滾落著,她肝腸寸斷的撫模著蘇詠梅的面頰,淒厲而哀痛哭喊著︰
「媽,您告訴我,他們都在騙我對不對?您只是在跟我開玩笑、玩游戲,對不對?」
「采晴——」季慕飛等人愁雲滿月復,個個都不知道該如何來安慰地。
璩采晴見母親仍僵硬的躺在那里毫無反應,更是悲從中來,哭得更淒慘厲害了。「媽,您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不遺余力的——懲罰我?媽,您告訴我,好不好?」
汪碧薇听了忍不住哭倒在麥德夫懷里,而阿丹也抓著余盛仁的夾克拚命拭淚。
季慕飛忍不住緊抱著,悲愴的低喊著︰
「采晴,求求你,別這樣,別這樣——」
璩采晴轉遇瞼,淚如泉涌的緊抓著他胸前的毛衣,自憐自哀的哭泣著,「小季,我是不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為什麼我的命運會如此坎坷悲慘呢?我已經失去了阿奇,為什麼上蒼還——帶走我最摯愛的父母呢?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季慕飛悲不自勝的擁著她,「采晴,你不要悲傷過度,你要為——」他的話倏地中斷了,他望著抱著月復部連連申吟的璩采晴,焦急的詢問著,「采晴,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璩采晴痛苦的緊縮著身子,「我——我的肚子好痛——」她的瞼完全扭曲了。
「糟糕,她八成是動了胎氣。」汪碧薇緊張不安的說,「我們趕快送她去急診室——」
於是,他們幾個人兵分三路,有的人留守在太平間,有的人去通知醫生,有的人,如小季,則抱著璩采晴一路跑向了急診室,而啼笑皆非又急怒攻心的余盛仁則推著擔架在他背後追喊著。
***
所有的人都集中在產房門口,或坐或守的等待著璩采晴平安順利的產下孩子。
然而,四個鐘頭過去了,產房的大門仍然緊閉著。
季慕飛愈等愈焦躁不安,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斷的來回踱步茗,踱得余盛仁頭都暈了。
「拜托,小季,你別再毛毛躁躁的走來走去好不好?你沒瞧醫院的地板都快被你磨出火花了嗎?」
「我焦急擔心啊!采晴都已經進去四個鐘頭多了,她會不會有事啊!」季慕飛憂心如焚的說道,對璩采晴的濃情摯愛充分溢於言表。
余盛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在外面干著急也沒有用,古人自有天相,我想老天爺會保佑他們母子均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