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璜沉吟了一下,‘你可以暫時裁員,縮減經費,想辦法度過這個慘淡時期。’他徐徐的提出建議。
‘說得好听,裁員?’鄭威隆從鼻孔里冒出一聲重重的冷哼,‘我根本不用裁,光是這個月公司就已經走掉一半的人,而你這個不聞不問、光領薪津而不辦事的副總經理,卻一天到晚只會閑晃打屁,拿著雞毛當令箭在外面充胖子耍威風!’
季子璜仍是一副悠哉游哉的神態,‘這公司的事主要都你在做決定的,我只不過是那種有名無實的二流角色,你要發牢騷我是不反對,但——你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我可是敬謝不敏,受之不起。’
鄭威隆怏然不快的拉長了他的臭瞼,‘你想置身之外,袖手旁觀?’他譏諷的扭著嘴角連哼好幾聲,‘哼哼,沒那麼容易,我們是同在一條船上的人,我沉船滅頂,你也休想安然上岸,何況,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要仰仗你這名二流的配角去完成它呢!’
季子璜的心顫動了一下,他的臉色也開始變得凝重而僵硬。
‘你又有什麼好差事要交給我去做?’他冷聲問道。
鄭威隆把弄著案桌上的鎮尺,慢條斯里的說︰‘這件任務分為兩個步驟,第一,我要去接近你齊羽介的女兒齊雅璇,伺機綁架她,準備向他敲榨三千萬元的的贖金,做為我們另起爐灶東山再起的本錢。第二,我要你去找鼎峰建設集團真正的負責人,向他進讒言破壞他跟旭輝之間的關系,讓他們互相廝殺,拚個兩敗俱傷,我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季子璜卻發出一聲揶揄的冷笑,‘莫說第一件事我不會幫你去做,就是第二件事我也照樣做不來,因為,我根本不認識鼎峰集團的負責人,這——讒言又何從進起?’
‘是嗎?’鄭威隆露出了狡滑而老謀深算的一笑,‘你怎麼會不認識鼎峰的老板呢?因為他就是你的老同學向采塵,更是被你出賣而差點死于非命的好朋友。’
他詭譎的奸笑了一下,‘我想,你大概不想讓他知道你躲在他背後干的那些好事吧!譬如,為了橫刀奪愛而和我聯手設計買通加拿大客戶那邊的員工在直升機上動手腳,意圖讓他這個情敵嗚呼哀哉,你好乘虛而入,又譬如*你在四年前某一天夜里蒙面扮演著采花大盜的角色,強暴了他的未婚妻,要是你——’
季子璜的瞼倏地灰白如蠟,他的額頭也冒出了一層冷汗,‘夠了,夠了,你不用拿這些來威脅我。’
他激動而血脈僨張的吼了出來,‘我不會吃你這套的,你盡避去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但,這次我絕不奉陪!’
鄭威隆獰笑了一聲,‘你不奉陪?’他夸張而戲謔的撇撇唇又揚揚眉,老奸巨滑的聳聳肩,‘嘖嘖嘖,你什麼時候迷途知返,改邪歸正,變得這麼偉大清高了,oK!’
他做作又虛偽的彈了一下手指頭,‘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你不必做,我一個人去做,不過,你也甫想樂得在天堂里逍遙自在,我下十八層地獄,你也得下十七層地獄,我會把你過去的‘豐功偉業’召告天下,特別是你的兩個好朋友向采塵和齊羽介,當然,你傾心愛慕的意中人褚湘寒也不能遺漏,讓他們一塊來分享歌頌你那見不得光的丑事。’
季子璜臉色白里透青,喉頭上下蠕動著,他冷冷的、緊緊的瞪著鄭威隆,表情僵硬而激動。‘你真是不折不扣的魔鬼!’鄭威隆無所謂的搖著他的二郎腿,‘魔鬼也好,撒旦也罷,隨你怎麼說,我都不在乎,反正——選擇在你,而我已經債台高築,沒有退路了。所謂狗急跳牆,你不跟我合作,我就讓你身敗名裂,大不了跟你同歸于盡!’
季子璜額上青筋凸起了,‘你為什麼不放過齊羽介?連他的女兒你也想算計在內?’
‘誰教他要多管閑事,破壞了我整垮旭輝的目的,若非他強出頭穩住旭輝,四年前那場內憂外患的風波就足夠讓旭輝關門大吉!’
鄭威隆齜牙咧嘴的從齒縫中哼道︰‘哼,他破壞了我的心血,又連續搶走我不計其數的生意,我不找他泄泄這口冤氣,我鄭威隆就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季子璜艱澀的吞了口口水,‘我是他的好朋友,我怎能泯滅良心去綁架他的女兒呢?’他痛沉莫名的咬牙說。
鄭威隆譏誚的斜睨著他,‘你是他的好朋友?’
他字字犀銳的冷笑著,‘你要真的是他的好朋友,你就不會干下前面那幾樁‘譬如這般’的好事了。所以,你不必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有你這種喜歡拿刀從背後砍人的好朋友,任何人睡覺都得穿盔甲才安全呢!’
季子璜被他羞辱得面色鐵青,眥目欲裂,‘你盡避逞口舌之能打擊我好了,反正你的這件勾當我是怒難照辦!’
‘隨你便!’怒火也閃進了鄭威隆的眼底,‘你愛干不干,我懶得跟你唆、討價還價,反正,你等著瞧,誰要是阻擋了我的財路,我也不會給他任何生路的,大不了,我陪你一塊坐牢,只不過——’
鄭威隆有恃無恐的干笑了一聲,‘我的罪名只是殺人未遂,不像閣下還多了一項強暴罪的惡名!’
季子璜听得悲憤填膺,怒不可遏,他緊緊的握住僨張的拳頭,竭力克制那股想揮拳揍人的沖動。
鄭威隆好整以暇的站起身,胸有成竹的咧嘴笑了笑,一副勝算在握的神態。‘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是不要拿出來冒險的好,免得破壞了我們表兄弟之間的感情,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考慮,看看你是要在你的‘好朋友’面前扮好人,還是要在我面前扮壞人?’話畢,得意洋洋的扭開門把,離開了季子璜的辦公室。
而季子璜則緩緩地垂下頭顱,痛苦的把臉藏進了雙掌中,任懊悔像千萬只不勝其數的白蟻般慢慢啃嚙著他腐朽干枯的心。
***
芳鄰西餐廳。
齊羽介輕啜了一口香濃撲鼻的純咖啡,溫柔的目光一直停泊在歷以寧那張清瘦蒼白、卻仍然楚楚生姿、眉目如畫的容顏上。‘你為什麼執意不肯和向采塵踫面呢?你知道他找你找得差點沒瘋掉了?’
歷以寧握著小湯匙輕輕攪拌著咖啡杯,‘哥,我今天打電話約你出來,一方面是跟你相認,另一方面也是想跟你辭行的。’她避重就輕的淡笑道。
‘辭行?你要去哪里?’齊羽介震愕的問,眼中溢滿了做兄長的關懷。
‘不一定,也許中部,也許南部,更也許是東部,反正——等我安定下來,我會和你聯絡的。’歷以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眉之間仍漾著一份淡淡的輕愁。
齊羽介深深地望著她,‘你——仍然不肯原諒向采塵嗎?以寧?’
他定定的說,‘事實上,他是愛你的,雖然,剛開始他的動機是基于報復,但,他對你的感情卻是如假包換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把自己弄得這麼慘兮兮,憔悴發狂的像個失魂落魄的流浪漢,更像個隨時都會崩潰的瘋漢!’
歷以寧輕輕蹙起眉端,露出了茌弱而感傷的微笑,‘容易得到的總是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又苦苦追尋,悔不當初,這是人類最大的通病。’
她搖搖頭,逸出了一絲輕嘆,‘哥,事實上,我和向采塵之間最大的問題,並不在于我是不是原諒他,而是——我認為我們都需要更多的時間和空閑來考驗彼此,重新的認識愛情,認識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