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薰,相信我,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的。」璞臣伸手去拭她的淚,哽咽地說。
小薰像是迷途的小孩突然見到親人般的緊緊攀住他的脖子。「璞臣,我好害怕。如果我真的瞎掉了,我該怎麼辦?我好害怕!」
「有我在這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璞臣說完也擁著她,兩眼迷離地說。
連敬唐和淑貞悄悄的走了出去,在他們的眼中都閃爍著淚光。他們對迎面而來的陳嫂揮揮手,夫婦倆帶著滿滿的微笑離去。
第八章
「秀玫,你看今天慧中可真像個小仙女。我看著她長大的,時間過得真快,才一眨眼,慧中就要出嫁了。」淑貞對著秀玫——慧中的繼母——笑著說。
「是啊,歲月不饒人,老羅!」秀玫伸手順了順耳畔的發絲笑著說。今天是慧中出閣的日子,她已經忙了個把月了,現在總算大致底定,就等孟達來迎娶了。
「咦,秀玫,你脖子上也有顆紅痣咽。我昨天才在跟敬月說呢,要是你當初的那個女兒還在,現在也二十二、三歲了。"淑貞感慨地說。
「是啊,唉,萬般都是命。你剛才說我的痣,怎麼了?」秀玫模模頸上的痣,好奇地問。
「就是璞臣的那個小薰,我上次告訴你的那個女孩子,女的頸上左側也有一顆跟你一樣的紅痣。當時我一看還在想,還真是眼熟呢〕」淑貞看著幾個在布置禮堂的工作人淑貞心不在焉地說。
秀玫的心中一動,她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那個小薰,她多大年紀,是哪里人?」
「她大概二十二、三歲左右。听她說她是孤兒院出身的,身上也沒有什麼證明文件,就被扔在孤兒院門口。你問這個做什麼?」淑貞不明白她的用意地看著她。
秀玫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淑貞,你也知道我那個女孩被綁架後,到現在二十幾年了,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一直都沒有放棄希望,常在想,或許我的女兒現在還活得好端端的,只是不知道我在找她……」秀玫說到最後已經是淚流不止。
「唉,你真是死心眼。你那個女兒有什麼特征嗎?」淑貞同情地問。
「她在頸子左側上跟我一樣有顆紅痣,另外在右小腿上也有一顆小紅痣。她一眼是單眼皮,另一眼是雙眼皮,頭發又黑又密,睫毛也又長又翹。」秀玫拿出張照片,沉溺在回憶中說。「我一直覺得我會再找到她的,我相信!」
淑貞接過那張泛黃的照片,那是個尚未滿月的嬰兒,好奇地依偎在秀玫的懷里。
「很可愛。」淑貞將照片還給她,秀玫小心的將照片收進聖經中夾著。淑貞本想再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她的,但這時禮堂已經布置完成,去化妝的慧中也由哥哥文中送到休息室去了。
兩人匆匆忙忙的去幫慧中穿那層層重復的白紗禮服。
小薰滿懷希望的等著醫生的宣布,她一大早起來就被醫生和護士輪流的擺弄著。醫生不時的翻動她的眼皮,拿手電筒對著她照射。她的眼楮隔著一層紗布,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光的刺激。
「醫生,我的眼楮……」她有些疑慮地開口。
「石小姐,稍安勿躁,我還沒有把紗布棉花拆完呢!我們馬上就可以知道結果了。」醫生友善地拍拍她的肩膀說。
「我只是……只是緊張。」小薰低聲地說。璞臣坐在身邊握著她的手,這時聞言用力握緊她的手,表示他的支持。
醫生繼續著她眼上的工作。小薰卻陷入自己復雜的思緒里,這些日子以來,璞臣總是不時的在她身旁為她打氣,令她非常感動。
有時她也很訝異自己對他的依賴,她常在想,如果有—天她真的失明了,該怎麼辦?去學按摩、點字,或者就這樣平淡地過一生?但是最教她難舍的還是璞臣,他把她當成什麼稀世珍玩似的呵護著、噓寒問暖的。讓她根本無法想像自己離開他之後,要怎麼辦?
李秘書偶爾也會來看她,她只是大略的說些公司內發生的大小趣事給她听,要她好好休養就走了。有回她走後,小薰突然憶起自己剛進公司時,李秘書所提的忠告——
「不要迷戀總經理!」
她知道我現在已經不可自拔的迷戀著璞臣了嗎?如果她知道了,她會怎麼做,開除我,還是把我調開?想到這里,她露出個頑皮的笑容。
「在想什麼?」璞臣的聲音中有著疑問。
「沒有啦,我在想李秘書。」小薰伸伸舌頭地說。
「哦?李秘書?」璞臣仍是不解地問。「她怎麼了?瞧你笑成那個模樣。」
「她……」小薰話未說完,即被醫生所打斷。她緊張的听著醫生的指示,張開眼楮,又轉動眼珠子。她的手緊緊的被璞臣握住,她可感覺到自己的手都被他手心的汗水所圍繞著他在緊張!她在心底告訴自己,隨即發現自己的手心也不停的冒汗。
「現在看看我的手指,好,有幾只?看得清楚嗎?」醫生也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小薰的反應。
小薰努力的集中視力,看著臉前的那兩根手指,她頭一偏,看到璞臣滿臉焦急的神情,她露出個微笑。
「我看不太清楚地!好像兩只,又好像三只?搞不好是四只。」她朝著璞臣說。「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璞臣的臉馬上垮了下來,他發出一聲申吟,用力的將小薰擁進懷里。小薰,沒關系的,我們再看看有沒有別的方法,也許有別的新藥了也說不定……」
「可能是視神經方面的問題吧?我記得手術一直很順利,復原的情況也相當平和,應該不會有問題的。」醫生百思不解地說。「奇怪……」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我一定要治好小薰的眼楮。」璞臣堅決地說。
小薰心中充塞著感動。她有些愧疚于自己的頑皮。等她回過神來,醫生跟護士都已經由司機送回醫院了。璞臣則是焦急的翻著厚厚的名片簿,她好奇的走到他身旁,蹲在一旁看他的行為。璞臣看她不時的換著腳蹲,干脆將她拉在懷里,一起翻著那本名片簿。
「璞臣,你在找什麼?」小薰莫名其妙地問。
「我記得以前有人介紹一位眼科名醫,我記得他叫朱文什麼的,听說許多高官富商都找他看病!」璞臣頭也不抬地說。
「喔,他叫朱文田對不對,是不是這張?」小薰抽起一張名片嫣然一笑地說。「眼科專家,全國知名。」
「對,對,就是他……小薰,你看得見了?你剛才不是……」璞臣猛然抬起頭地說。
小薰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紅著臉的低下頭。「對不起,人家只是有點惡作劇,對不起啦,不要生氣好不好?」小薰央求地說。
「你啊,怎麼可以這麼頑皮?害我緊張了半晌,你真的可以看見了,眼楮還痛不痛?」璞臣瞪著她的眼楮說。
「不痛,只是有點酸。大概是還不習慣!」小薰把玩著手中的名片簿說,這時她才強烈意識到自己是在璞臣的懷中,不偏不倚的就坐在他的大腿上。
「醫生已經回去了,我明天再帶你去檢查看看。小薰,總算你的眼楮又可以看見這個世界了。」璞臣舒適的往後一靠,小薰也就順勢的和他貼得更緊密了。
「謝謝你,璞臣,沒有你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小薰抬起頭卻被他眼中的某種東西所吸引。
「小薰,不要謝我。我所為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愛你,知道嗎?我已經愛你很久了,久得我有時都會以為我生命的意義就是愛你;而讓你幸福就是我生命最終的目的。」璞臣溫柔的說著,眼中盛滿難以形容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