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沈娉婷听完他這番話,簡直是冷暖交加、五味雜陳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更可笑的是,她居然又吃起「蘇盼雲」的干醋起來了。
這真是一團亂七八糟、扯不清楚是非的混帳!
韓孟禹見她臉色忽紅忽白,唇角不禁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但,他卻柔情款款又歉意無限的抬起她的下巴,「娉婷,你是在怪我嗎?」
沈娉婷輕輕挪開他的手,心浮氣燥又六神無主的開口說︰
「不!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像我這種私生活並不檢點,出身又貧寒低微的女孩子的確是配不上你這個條件一流的名醫生!」她聲音里竟不能自抑地夾雜著絲絲酸溜溜的味道。
唉!這到底是老天爺給她什麼樣的懲罰!
「我想,我該走了,視福你——和那位蘇小姐。」她強迫自己提起精神,擠出落落大方的笑容來面對他。也許,這就是令「沈娉婷」這個莫須有的角色消失的最佳時機。
奇怪的是,她竟然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覺,更有份被韓孟禹遺棄的悲憐滋味。
就在她轉過身子,準備跨出門檻時,韓孟禹伸出手臂拉住她,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她,然後,他緩開口了,聲音溫柔得像和風的吟唱。
「你想,她會接受我的感情嗎?」
她一時轉不過腦筋,「誰?」
「蘇盼雲。」
「哦,我想,真心和誠意是最感人的兩項禮物,你只要帶齊了這兩項特別禮物,她會被你的真情感動的。」
「真心誠意?」韓孟禹揚起濃眉,似笑非笑的重復著她的話。
沈娉婷沒來由地輕打個冷顫,竟有種心虛不安的錯覺,覺得韓孟禹好像是在蓄意挖苦她。
她甩甩頭,嘲謔自己的神經兮兮,「我該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你要趕回去上夜班嗎?」韓孟禹在她步上坡道時,提高嗓音問道。
「什麼?哦!當然。」然後,她騎上機車隆隆地駛離山路,駛離韓孟禹充滿譏刺的冷笑聲。
雅軒小築。
韓孟禹真的把他所有的行囊都搬了進來,樂得平磊眉開眼笑、樂不可支,連忙下廚扮演妙廚師,燒了好幾道拿手佳肴慶祝韓孟禹的「迷途知返」。
韓孟禹心情似乎十分愉快,他不但優閑自若地大塊朵頤著,並不時和平磊眉飛色舞地舉杯小酌,餐廳的氣氛被他們兩個人的談笑風生弄得熱烘烘,又充滿了溫馨的氣息。
但,蘇盼雲這頓飯卻吃得食不知味,七上八下的。
特別是當韓孟禹有意無意地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然後又若無其事的和平磊熱絡地閑談著,好像所有窘困難安的感覺全都是蘇盼雲疑心生暗鬼下的幻覺。
當她忐忑不安的結束晚餐,清洗完所有杯盤狼藉的碗筷之後,正準備上二樓轉回自己的臥房之際,正和平磊坐在起居室閑聊的韓孟禹忽然開口唉住她了︰
「蘇小姐,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不知道你是否肯賞光,和我到外面花園里散個步,聊聊天?」
她的心怦然一跳,還來不及回拒之前,平磊已經笑意橫生的擅自替她作主,「去去去,你們年輕人出去走走聊聊,今晚夜色不錯,正是所謂‘花好月圓’,是個月下談心的良辰美景,你別把自己悶在房里頭只顧著爬格子,小心,把大好的青春都給爬掉了。」
他意味深長的話令蘇盼雲忸怩不安的羞紅了臉,看樣子這個一向不甘寂寞的平磊竟穿針引線做起她和韓孟禹之間的媒人來了。
「去啊!你少工作一個鐘頭,我韓大哥不會怪你怠忽職守的!」平磊表情生動的頻頻發出催促。
蘇盼雲只有趕鴨子上架,強迫自己按捺住紊亂失措的思緒,硬著頭皮跟韓孟禹來一場月下暢談了。
韓盂禹利落的打開了鏤空大門,和低頭凝思的蘇盼雲踩著平穩的步履,在幽靜如夢的小徑上閑散著步。
這是一個寧靜又月明星稀的夜晚,更是個適合情侶耳鬢廝磨、輕聲細語的浪漫之夜。
韓盂禹就選在這令人沉醉在山水幽境的美好時刻,語音沙哽的對蘇盼雲開口說話︰
「蘇小姐,我們認識有多久了?」
「大概……快三個月了吧!」蘇盼雲疑慮的睜大了眼楮,他要開始向她表白感情了嗎?
「三個月!你認為天底下有一見鐘情的事嗎?」他目光照照的緊瞅著她說。
蘇盼雲艱澀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我不知道,我並……沒有這種經驗。」
「是嗎?可是我卻有。」
他堅定的語氣令蘇盼雲本能地繃緊了身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招架他即將出匣的真情。
「蘇小姐,我觀察了你很久,我認為你是個非常聰明冷靜的女孩子,也許,你能給我一點寶貴的意見,讓我能從感情的困境中走出來。」韓孟禹態度好專注、好認真,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態實在符合沈娉婷所說的「真心誠意」。真心誠意得令蘇盼雲渾身一股燥熱而心跳如雷。
「我……我能給你什麼意見呢?」
「你知道,我最近愛上二個女孩子,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樣讓她來相信我對她的感情。」韓孟禹故作玄虛的沉吟一下,精光璀璀的暗暗觀察著蘇盼雲的反應,殘酷地慢慢享受著以眼還眼的報復快意。「她是一個出身、背景和我完全不同的女孩子,她的生活並不太單純,而且還有個同居的男友,她甚至不止和一個男人同居過,也吸過強力膠、大麻,但,盡避她是那麼驚世駭俗,有一大串罄竹難書的不良紀錄,但,我還是不能自拔的愛上了她,愛得瘋狂而毫無理智——」他頓了頓,譏誚地望著蘇盼雲雪白如紙的臉色,一字一句的慢聲繼續說道,繼續宰割著蘇盼雲陣陣作痛的柔情芳心,「可是,她卻自卑、自慚形穢的不敢接受我的感情,讓我陷于痛苦、無助的天人爭戰中。蘇小姐,你能不能看在我是這麼‘真心誠意’的請求你的份上,幫我去勸勸她?我想,你們或許可以成為好朋友——」
蘇盼雲連嘴唇都沒有血色了,「我——」她虛軟地想車轉身子。
韓孟禹即刻寒著臉粗暴地一把揪住她的臂彎,惡狠狠地逼近她,「你怎樣?你沒有辦法,是不是?」他的喉結上下跳動著,怒光迸射地緊緊穿刺在她泛白而充滿祈求的臉龐上,他沉重的喘了口氣,咬牙切齒的說︰「因為,你沒有辦法同時出現,既扮演冷若冰霜的蘇盼雲,又扮演熱情如火的沈娉婷,是不是?」
蘇盼雲驚恐萬分還來不及喘息,韓孟禹已鐵青著臉,快如閃電地一把扯散她的發髻,並粗魯的摘下她的眼鏡,一把攫住她的下巴,「原來這才是你的廬山真面目,多純潔無瑕一張臉啊!美得像天使一般!只可惜,卻是個全世界最虛偽、最擅長玩弄感情的女騙子!」
「原來……你早就知道?昨天你故意在水果酒下了迷藥?」蘇盼雲血色盡褪地顫聲說道。
韓孟禹嘴角扭曲了,「我是個醫生,配置那種對人體無害,卻可以讓人昏迷兩、三個鐘頭的迷藥,對我來說是雕蟲小技,只可惜,我韓孟禹枉費掛牌做醫生,可以透視任何再冥頑搞怪的病菌,卻無法透視詭譎多變、狡猾虛偽的人心,才會被你這個雙面嬌娃玩弄于股掌之間!」話畢,他重重摔開她,用力車轉身子準備轉回雅軒小築。
蘇盼雲立刻含淚抓住他的胳膊,焦灼惶恐的祈求道︰
「別走,孟禹,你听我說,我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