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敬成一愣,表情變得無奈與憂煩。「季眉,他的情況怎樣?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他——他大量出血,肋骨和大腿骨都斷裂了,可能還有腦震蕩。」
「這孩子!他到底怎麼開車的?怎麼這麼粗心大意!!」汪敬成焦心如焚地直捶著自己的大腿。
季眉也很難過,更有一份難言的擔憂和痛楚在心頭輾轉著。「听說,他,沒有扣上安全帶,而且超速、闖紅燈撞上了一輛由右側駛來的小貨車。」
汪敬成定定地瞅著她那泛著輕愁的臉,突然提出了一個唐突的請求。「季眉,幫我一個忙,救救他!」
季眉為之一震,她不解地蹙起眉。「我哪有那個本事救他?」
「你能的,季眉,只要他度過危險,我拜托你去照顯他、診療他上的傷,同時也醫治他的心病。」
「心病?!」
「是的,心病,一段錯誤的情緣毀了他,他原本是一個樂觀達禮、善解人意的年輕人,對生命更是充滿了追求的熱情——」于是,汪敬成靜靜地、語重心長地向季眉道出了殷允帆的心結,以及他的蛻變。
一段變色的愛情讓一個朝氣蓬勃、出色優異的年輕人,變成一個憤世嫉俗、倨傲冷酷、玩世不恭的公子。
季眉心中有著太多的苦澀和憐憫,也有一份不以為然和不值、酸澀的微妙情懷。
汪敬成盯著她凝重的表情,沙啞地問道︰
「怎麼樣?願意伸出你的手去拯救一個被失戀所苦的年輕人嗎?」
季眉抿著唇,一臉深思的表情,半晌,她點點頭答應了。「我答應你試試看!不過——我希望你不會有其他非分的要求。」
「非分的要求?你指的是什麼?」汪敬成失笑地說。
季眉犀利地盯著他。「你可以裝做不懂,但,我們彼此心照不宣!」說完,她拿著病歷表輕盈曼妙地離開了。
汪敬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關上房門,突然有個奇怪而玄妙的感覺,這場車禍也許是上蒼巧妙的安排,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不覺露出了笑容,一顆原本緊張、焦灼的心也為之一寬。
☆
親親幼稚園。
楚夢安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內,正在研究一份新的課程表和招生方案。
「園長,會客室有位先生說要找你。」在親親幼稚園擔任音樂老師的陳惠瑛站在門口,一臉笑容的知會她。
「哦!他有沒有說有什麼事?」她不感興趣的又一頭埋進了她的審查工作中。
「沒有,不過——他長得挺帥的。」
楚夢安心頭一凜,立刻擱下手中的工作,步出辦公室,果然那位好整以暇等在會客室的不速之客,正是上星期救了她之後不見蹤影的陌生男子。
「嗨!還記得我這個多管閑事卻踫了一鼻子灰的倒楣鬼嗎?」季剛嘲謔地揚眉問,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光閃著促狹的光芒。
楚夢安的臉微微發熱。「你好大的本事居然找得到這里來?」她沒有忘記自己這一星期的若有所待,更沒有淡忘每天早晨那種滿含期盼卻又悵惘而返的失落情懷。
「過獎,我只是恰巧有個鄰居小孩在這上課。」他眨眨眼,神閑氣定地自圓其說。
「找我干嘛?想應征幼稚園老師,還是繼續敲竹杠?」楚夢安掩飾自己翻騰洶涌的情緒,故做淡然的說。
季剛眼中戲謔的意味更濃了。「你這個堂堂一園的園長怎麼講起話這麼樣?敢情你們親親幼稚園是在一片殺伐聲中推行愛的教育?」
「你又不是我園內的小朋友,我何必對你和顏悅色?」楚夢安窘困中強辭奪理的辯駁道。
「可是,我救過你的命,雖然事後你是花了一百元來表達你的不勝感激,但我這個人一向是把金錢視為糞土,所以,我不惜花了一星期的時間打探你的消息,只為了雙手奉還你的一百元。」說完,從皮夾中掏出一張百元大鈔。
楚夢安臉一陣白一陣青的,她被糗得又惱又羞,一時間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怎麼?不肯收回去,是想跟我要利息嗎?」
楚夢安惡狠狠地瞪著他,一把搶過那一百元。「我已經收回了,你可以夾著尾巴滾了嗎?」她氣憤填膺地下達逐客令。
季剛似毫不把她的憤怒放在心坎里,他依然談笑風生地打趣著。「我是很想夾著尾巴離開,但我不是你的Luck,技術上恐怕有點困難!」
楚夢安想笑卻又拉不下臉,害她一臉尷尬,表情無比怪異。
就在這微妙的時刻,他們听到一陣巨響,然後負責處理廚房點心的大嬸們一臉倉皇驚懼地跑來通知她︰
「園長,不好了,廚房氣體爐爆炸,整個廚房都燒了起來了!」
楚夢安驚跳起來,她臉上沒有半絲血色。「怎麼辦?先去疏散小朋友,我——我找人去滅火——」
季剛也義不容辭地加入。「我來疏散小朋友,楚小姐,你先別急著滅火,先打電話給消防隊,然後再找人拿棉被、滅火器來。」
他沉著鎮定的氣範宛如一劑強心針注人楚夢安焦慮失措的心房里。
他們即刻分頭進行,兩個小時後火勢終于撲減了,可是大半的幼稚園教室都被燒得滿目瘡痍、面目全非。楚夢安在驚魂甫定、狼狽不堪的狀況下,目睹這瓦礫殘燼的慘景,不禁酸楚滿懷、淚意婆娑了。
「還可以再建的,沒有人傷亡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季剛掏出了手帕,臉上寫著了解和誠懇。
楚夢安垂下眼簾,掩飾自己彼動的情緒。「謝謝你,你又再度幫了我一次。」
「沒關系,我有好管閑事的毛病,也恰巧有這個閑工夫。」季剛開玩笑的聳聳肩,一臉瀟灑不羈的神情。
楚夢安的臉微微泛紅了,她難為情地悄聲說︰
「很抱歉,我一再蒙你襄助,卻表現得很差勁,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圖報。」
季剛詭異地注視著她嬌怯嫣紅的臉龐,脈搏倏地加快跳動,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沒關系,你還有一個報恩的機會。」他聲音沙啞的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楚夢安對他遞出疑問的眼神。季剛眨眨眼,笑得神清氣朗。「我想投資你重建親親幼稚園,順便充任幼兒車的司機,你意下如何?」
楚夢安張口結舌地。「你——你在開玩笑?」
「不,我是認真的,就像我歸還你那一百元一樣,我從不拿自己的原則來開玩笑。」他沉吟了一下,眼楮亮得像滿天耀眼的寒星。「我喜歡和小朋友攪和在一塊,那使我彷佛回到純真無邪的童年生活。」
他看到楚夢安一臉不敢置信地呆呆瞪著自己,不禁好笑地挑起嘴。「怎麼?你不歡迎我這個合伙人嗎?」
楚夢安搖搖頭。「你不是認真的?,」
「要我發誓嗎?」季剛含笑地斜睨著她。
「我敢嗎?否則,你兩度的救命大恩,豈不是可以把我致死了,再說——」她淘氣地轉動著那一雙漂亮生動的眼珠,巧笑倩兮的接著道。「看在Luck還不討厭你的份上,我就勉強接受你這個伙伴好了。」
季剛聞言不禁朗聲大笑。「好啊,想不到,我還真是人不如狗。」他啼笑皆非,連連苦笑。「不過,我還真的很感謝Luck,沒有它,我怎能這麼「幸運」地擁有你這麼美麗而賞心悅目的合伙人呢?」
楚夢安滿臉排紅地瞪著他,不料卻被他深邃而綿遠的目光卸去所有的靦腆嗔意,一顆芳心撲通撲通地在胸膛內亂撞著,手腳好像都變得僵硬而笨拙了。
季剛也察覺到這份奇異而曖昧的情慷,面對這樣楚楚動人,雅致出塵的佳人,他心情萬分復雜而沉重,發覺所有原本簡單平凡的事物都變得棘手而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