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雷明一臉失望的離開了,偌大的教室只剩下詠蝶和廖蕙心面面相對。
「怎麼樣?這位新來的英文老師不好惹吧!」
詠蝶听她一副扇風的口吻,不禁怒火中燒的瞪著她,「你很高興是不是︰看我被人整,你有報復的快感是不是?」
廖蕙心盯著她滿臉紅暈,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禁搖搖頭,有趣的笑道︰「看來這位關文勛的功力比你後母還厲害,居然三言兩語就可以把你撩得怒火高張,失去控制。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來真是不錯。」
「不錯你的大頭鬼,我只是——」詠蝶暴躁地猛跺腳,又氣又急,「只是——一時失察。」
「哦?」廖蕙心眨眨眼,唇邊卻難抑想笑的沖動。「不能怪你,誰知道他長得那麼帥?所謂色字頭上一把刀——」
「刀你的鬼!我只是——故意落居下風,讓他得意忘形!疏于防範,也好來個——攻其不備。」詠蝶氣鼓鼓的解釋著。
「哦?原來如此,那麼,想必你的暴跳扣雷,還有惱羞成怒都是故意裝出來混淆視听的咯?!」廖蕙心笑吟吟的瞅著她說。
詠蝶臉又紅了,她挺起背脊大聲的說︰「當然,我伍詠蝶那有那麼容易應付的?否則,我那個後母也不必絞盡腦汁要把我趕出去了。」
「是喔!除非你自己故意要蹺家,來個將計就計,你那個笨繼母怎麼是你的對手嘛!」廖蕙心打趣的接口道。
詠蝶惱火的瞪著她,「你——」她的心沒來由的悸動一下。
「別用激將去,我是不會回家的。」她撇撇唇,鄭重其事的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我不是怕她,而是——我討厭嗅到被她污染的空氣。」
廖蕙心搖搖頭,內心更是五味雜陳。唉!這個內心柔弱感情豐富的女孩子,為什麼偏偏愛用最刺目、最不討巧的外衣來包裹她自己呢?
想到伍定峰難為的父親角色,看來這道棘手的家庭習題有得傷腦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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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文勛騎著他的破機車返回公館租賃的小鮑寓,十坪大的單身宿舍,簡樸干淨的擺設,除了一張床,一張桌;三張木椅,一個已經用舊的短衣櫃外,只有排列整齊的書是整間屋子里最奢侈的裝潢。
他一路上一直思索著剛剛在學儒補習班發生的一幕,眼里、嘴角就不停揚起有趣的笑意。
尤其是他臨門一腳,惹得伍詠蝶花容失色,杏眼怒睜、一副恨不能發作的尷尬情景,他的笑意更是漾滿了臉上每個角落。
看來,這場賭注他是勝券在握了,那個伍詠蝶在他看來只不過是一個養尊處優,被慣壞了,又喜歡標新立異,作怪自娛的富家千金而已。
應付這類女孩子最好的辦法莫過于以靜制動,來個相應不理,她再怎麼精靈古怪,在自討沒趣又乏人問津的狀況下自然會收斂自己的行為。
他拂拂垂落在額前的一綹頭發,頓覺饑餓當頭,正準備自己下鍋煮碗陽春面時,他听見細細的叩門聲。
他皺皺眉峰,會是那位不速之客?希望不是——他拉並門扉,面對汪裕琴那張明艷中又帶著柔情款款的容顏,他強迫自己擠出一絲笑容︰「是你,你不是出差到香港了嗎?」
汪裕琴嬌嗔地瞅著他,「想念你嘛!所以我趕緊把公事辦完好回來看你啊!」她拎著二包袋子,儀態娉婷的進到屋內。
「這個給你,我在香港一家高級的男性服飾店為你選的,你快看看,合不合身?」
必文勛被動的拿出包裝精養的盒子,慢吞吞地拆開,只見一件米色麻紗的休閑服平躺在盒內,他看到上面的Mark。
「CD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穿著一向隨便,從不迷信名牌,而且,我也穿不起名牌。」
汪裕琴水汪汪的黑眸半嗔半怨停泊在他臉上,「怎麼?你不喜歡?我知道你目前的經濟狀況,你還是研究生,而且你還兼負弟弟妹妹的學費,還有家里的生活開銷,可是,我買得起,我喜歡看你穿好一點的衣服——」
必文勛毫不領情,他沉下臉盯著她,「你當我是什麼?你汪大小姐豢養的寵物嗎?」
汪裕琴委屈的噘著紅唇,「我那敢?你一向那麼心高氣傲,我每次都戰戰兢兢,深怕一不小心就犯了你那一套什麼人窮志不窮、土可殺不可辱’的大忌,你不領情就算了,何苦——說這種話冤枉我?」
必文勛注視著她那張俏麗明媚的臉,望見她眼中盈滿深情的流光,不否認她的確是個才貌出眾的女孩子,更遑論她那顯赫不凡的家世背景,光是搬出她是將門虎女,滿清貴族的後裔這一項訊息,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達官顯貴、青年才俊爭相競逐。更何況,她對自己的情有獨鐘,百般遷就。只是——他說不出自己為什麼無法對她產生相同的感覺?
他只有半推半就、不置可否的和她維持交往,是太容易到手的男性劣根性作祟?還是——他根本不愛她,所以——連一點點虛偽的熱情都裝不出來。
汪裕琴見他板著臉不說話,急忙拉下臉打圓場,「你餓了吧!我帶了一盒郭元益的精致糕點,你要不要嘗嘗看?」
「我對甜的東西不感興趣,你自己吃吧!」
汪裕琴踫了他的軟釘子,雖然有點難堪,但她依然擺出笑臉耐心解釋,「你吃吃看嘛!這些東西甜而不膩,真是很好吃,你——」她焦慮的看到他逕自拿出鍋子,準備下面,「你要吃面,我來弄就可以,你何必跟我生悶氣呢?」她慌忙放下糕點,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鍋子。
必文勛冷眼看她手忙腳亂的煮水、洗青菜,一抹嘲諷閃入眼底,「你會煮面嗎?這可不是你小時候玩的家家酒游戲喔!」
汪裕琴狀極狼狽的剁著碎豬肉,「你——你別泄我的氣嘛,萬丈高樓也是平地起的啊——何況,我也曾經下過水餃給你吃啊!」
必文勛雙手交疊在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他撇撇唇,看著汪裕琴實在不怎麼高明的切割技藝。「是啊,那可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特別的一次水餃,皮跟肉都是四分五裂的。」
「文勛,你——何必挖若我?」汪裕琴難堪的抬頭看著他,幽怨的神態令關文勛意識到自己的殘忍無情。
「好吧!隨便你,你高興就好。」他離開廚房,拿了車鑰匙,剛打開門,汪裕琴立即緊張兮兮地跟了出來,「你,你要出去?」
「對,我出去吃,你盡避在廚房模索烹飪的樂趣。」他淡淡的說,實在不想以這麼冷漠的方式對待她,可是——他又不想屈就自己的感情。
老實說,他現在只想趕忙完成碩士論文拿到文憑,好減輕母親的經濟負擔。自從父親五前年因車禍亡故後,整個家的經濟重擔都落在母親身上,他能順利念完大學,乃至念到研究所,都是靠母親一針一線的替人鉤毛衣,編織手工藝品換來的。
好幾次,他看到母親刻滿滄桑的容顏,長滿繭的手,微駝的背影,他真想休學,一肩扛起母親的重擔。
只是——父親臨終的囑咐攔阻了他,他不能辜負父親念茲在茲的期盼,他希望家中有書香薪傳的子弟,以彌補他因大陸失隱而中途輟學之憾。
在這種煎熬和急迫的心靈折磨下,他哪有閑工夫談戀愛?更別提應付這種不識人間愁滋味,金枝玉葉的大小姐?!
「你!你等一等我嘛,我馬上——馬上就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