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小晚不想先走到唐 那邊,但也不想先離去。
兩人就這樣對望地消磨時間,不相讓,難得唐 展現了少有的耐性。
永遠出人意表的唐 突然舉起球拍,把羽球高高地找到商小晚這邊。商小晚來不及接,她根本沒料到唐 會在大馬路上打球。
羽球拋了一個優美的弧度,正確地落在商小晚跟前,唐 力道控制得很好,不偏不倚。
商小晚放下球袋取新球拍,她鼓起勇氣頭一回使用它,卻不是跟文浩練球,而是和唐 捉對廝殺,兩人一來一往打起了單打。
幸好入夜風小了,車也少了,人也靜了。而路燈明亮,像是他倆的守護神。
商小晚沒辦法把球正確打到唐 跟前,不是太遠就是太近,但唐 一一都搶救得及。
「有進步。」唐 忍不住斑聲稱贊她。
不顧危險、不管公共安全的兩人,竟瘋狂地當街嬉戲打球。
突然她殺了一個超速的高飛球。「YES!」商小晚這一球唐 竟沒接到。她情不自禁地高喊出聲來,但見唐 卻比了個「OUT」的手勢。
「明明就是IN。」商小晚不服氣,她的球才沒有出界。
「不信你過來看啊!」唐 激她過去。這又沒球線根本無法判決,商小晚知道唐 別有用心。
「你為什麼要告訴文浩?」商小晚掠了掠發絲重新開打。
「兵不厭詐。」唐 一語雙關地回擊。
「他是無辜的。」商小晚痛宰唐 。
「他才靜靜吃三碗公半。」唐 的球技可不好惹。
商小晚贏不了卻也輸不了,唐 擺明了放水延賽。這樣的話打到天亮也是合局收揚,但比不完的球局豈不是更好。永遠不知道輸贏,永遠不必去面對答案;永遠有未來。商小晚如此天真地想著。
也許是心有旁騖,球打歪了,勁道也不足。羽球孤伶伶地落在馬路中央,一輛疾駛而過的豐田小貨車毫不留情地載走了它。
羽球沒了,這場球賽的結果竟是這般?
商小晚悔之已晚,換一個球打心還會再一樣嗎?商小晚立在原地動也不動,難道「球局」已經終了。商小晚怔怔地望著遠去的車身,陷入了沉思。
「上車!」直到唐 叫她。
唐 已騎上他的豪華機車,他不由分說地把安全帽遞給商小晚。
商小晚被動地坐在唐 背後讓他載,這種感覺和給文浩載時完全不一樣。她的雙手同樣是搭在一個男人的肩上,但眼前的這個男人卻令人心悸而深刻。
唐 為了追小貨車,一連搶了好幾個紅燈。
車速快,商小晚的身子不自覺地更貼緊了他。唐 的背是厚實而硬挺的,她想像著他修長而性格的手指在為她作畫,像輕撫過她臉頰般地,商小晚渾身一陣輕顫。她一向喜歡有才華的男人,更何況是唐 這種天之英才,但情緒多變的他,卻令人猜不透也模不著。
「SHIT!」唐 把小貨車跟丟了,咒罵連連。
唐 將摩托車停在十字路口,不知貨車往何處去處。
「現在怎麼辦?」商小晚凝望著岔路,蹙起了眉頭。
「你決定吧!」唐 丟下了個大問題,讓商小晚決定。
「你認得路嗎?」商小晚已迷失了方向。
「往右是木柵,回頭是市區。」唐 沒說往前或往左,商小晚也沒問,那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往右還是回頭?」唐 定定地看著她,要她自己拿主意。
「往右!」商小晚終于吐出這兩個字,她仍不想回去。
唐 住在木柵,這一往右就是往唐 的家里了。
在將踏入唐 的家門前,耳尖的商小晚听見了異聲。
「你家有人?」商小晚明顯地露出不悅之色。
「我的床是永遠不寂寞的。」唐 半開玩笑地斜睨了她一眼,才打開了家門。
商小晚躊躇,她不知要如何稱呼里面的「女人」。
「怎麼?害怕啊!」唐 促狹地踫了踫她的鼻尖。
「我才不怕。」商小晚硬是抬頭挺胸,擠出一絲笑容。進入唐 家中,她的目光就不停地四處搜尋。她看到一張張在美術館展示過的圖畫,懸掛在牆壁上。唐 除了畫多之外,另一個就是CD多,一整面牆壁都是。
「你在找什麼?」唐 見她目光不停地流轉。
「沒什麼?我口渴想找水喝。」其實商小晚是在找女人。
「我拿給你——」唐 走至冰箱取了瓶有氧飲料遞給她。
「你不喝酒的,對吧?」唐 自己拿的是罐裝啤酒。
商小晚接過飲料,她並沒有立刻打開它。
「你不是口渴了嗎?」唐 已先行打開啤酒罐。
「嗯!」商小晚這才跟著「波」了一聲打開瓶罐。
「這些畫全像是我的孩子,展示結束時就好像出外的游子回家。」唐 坐在沙發上指著牆上的畫。
「你在外頭難道沒走失的小孩或私生子?」商小晚也坐了下來,眼珠子仍骨碌碌地轉,有個地方自然嫌疑最大,就是臥室。
「我的畫一向只送不賣,我不賣自己的小孩的。」唐 正聲道。
「誰這麼有榮幸?」出于本能的商小晚很想知道。
「你啊!我不是送了你好幾張素描。」唐 眼楮發亮,炯炯有神。
是那些在餐巾紙上的畫,唐 真的很會討女人歡心。
「要送也送這麼大張。」商小晚指了指牆上的壁畫。
唐 但笑不語,夸張地比了比房間。
「你想找的‘女人’在里頭,要看嗎?」唐 站起身要帶商小晚參觀臥室。
商小晚尷尬地紅了臉,她有必要和他正面交手嗎?如果此時她想逃,是不是太懦弱而沒有勇氣面對現實?
「有何不可。」商小晚故作大方地聳了聳肩。
唐 握住門把。「你確定,不後悔?」
「她美嗎?」這是商小晚的疑問。
「美!美極了——」唐 推開了臥室門。
好大一張床,最適合在上面鴛鴦共枕了。門開的那一剎那,商小晚屏住了氣,她已準備睜開眼迎接床上可能是半果的女人。
「喵——」一只波斯貓蜷縮在床鋪上,朝他們喵了幾聲。
商小晚啞然失笑,原來是一只白貓,瞧她緊張個什麼勁的。原來它就是「女人」,商小晚拍了拍胸口真是自己嚇自己。
「它的名字就叫WOMEN,女人!」唐 走到床沿坐了下來。白貓即刻伸長著舌頭舌忝著唐 的手掌心,完全一副小女人嬌態。
商小晚看著唐 和貓咪卿卿我我,自己反倒像個外人。「我該走了。」商小晚咳了咳聲。
「我以為你會留下來的。」唐 說得十分肯定。
「我為什麼要留下來?」商小晚強自鎮定,她想親口听他說出原因。
「我以為你已知道答案。」唐 逗弄著貓咪,並沒有正眼看她。
「知道什麼?」商小晚希望他講話時看著她,更希望他不要再玩捉迷藏了。
唐 卻自顧自地對著白貓說話。「WOMEN!如果我喜歡上另一個女人,而且打算追求她,你會不會吃飛醋啊?」唐 一本正經地對著貓咪講悄悄話。
「喵——喵——喵——」
白貓連喵了三聲,不知代表「我恨你」還是「沒關系」?或許是「隨便你」、「負心人」也不一定。
「WOMEN,那個女人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你要不要和她決斗比個高下?不過你要手下留哦!她是個怕輸的女人,你的爪子別抓傷她的手指,那是她寫作的搖錢手哦,至于她的臉嘛——」
「臉就不重要嗎?」商小晚忍不住插嘴。哪有女人不愛美的,愛美是女人的天性。
「把她的一臉冰霜融化就可以了。」唐 摟起了貓咪,抓起它的雙爪向商小晚「撲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