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逃」了,而且逃得很快、很急。
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她竟重新目睹自己的少女情懷,而且還赤果果地呈現在鞏群翰面前。
她沒有勇氣去面對可能的結果,所以,她只有逃。
她感謝範亞韓為她所做的一切,有些事如果沒有旁人推波助瀾,恐怕永遠也沒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在揭曉了欲語還休的答案之後,如果鞏群翰有心,他會追來的;要是他沒追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唐歡閉上眼楮——
她靜听海潮的聲浪,此刻她的人已在一艘渡輪上。
而鞏群翰卻在松山機場和桃園國際機場打轉,苦無唐歡的芳蹤。
上弦月是你
下弦月是我
月圓時
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月圓之後
你卻離去
留下我為情憔悴
寂寞消瘦如
貝
碑群翰在粉紅色札記上,寫下和「月」有關的情詩,自然是寫給唐歡的。他知道自己寫得並不好,但他是用心也是認真地,一字一句填滿了他真誠的心聲。
若他是星、唐歡就是月。一如星月相依為伴,他一定會找到她的。
找不到唐歡的日子他就寫詩,重尋少男的情懷。
你的眉是月
你的眼是月
你的媚如月
我從眉月等到弦月
我從弦月等到望月
對你的愛
眉月撐不住
弦月載不動
望月溢滿懷
碑群翰寫詩完全是無師自通,一首一首如流星追月。
時光荏苒,一本粉紅色札記已寫了不下數十首詩了。
唐歡依舊沒有蹤影,而鞏群翰則打消出國流浪的念頭。他的「根」就在台北,他接受院長的邀約,再度回到療養院。
而江凱經過「丑小鴨」舞台劇之後,也對白千瑩展開了熱烈的追求攻勢,一副「不贏得美人芳心絕不罷休」的樣子,雄心萬丈。
範亞韓仍然單身,而且還是最有身價的單身漢。
唐歡沒有告訴他芳蹤何在,他這個月下老人只當了一半。「時間」在考驗這一對有情人,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感情或許才更加讓人珍惜。他除了祝福還是祝福!
唐歡不是沒想過,鞏群翰會找不到她。
碑群翰也不是沒想過,唐歡可能再也不回台北了。
越愛唐歡越覺自己有責任,他不能扔下病人不管。他沒有放棄繼續尋找唐歡,他在海外報紙買廣告刊登他寫的一首首情詩。不只要唐歡知道,更要世人看見他的真心。
終于有一天,唐歡看見了。署名「木頭人」寫給「丑小鴨」的幾句短箋——
「月已圓就要缺
缺的是你
還是我……
唐歡喃喃地念著詩句,不由得痴了,她有立刻返回台灣、奔入他懷抱的沖動。
其實就算她沒隔海讀詩,她也準備要返台了。
因為「心中星」出現了!一顆價值連城的寶石,將于岑寂多年之後出土展示,而這顆「心中星」一直是「千手觀音」沒到手的遺珠之憾!
第九章
「心中星」是一顆黃石寶鑽,形狀像心又像星,是把一顆星嵌進心形的黃寶石內,手工極為精細的巧奪天工之作。
唐歡的女乃女乃「千手觀音」一直想得到它,可惜不知它下落何處。如今謎底終于揭曉了,但「千手觀音」已病逝,這個心願就必須由她的徒孫「木美人」來完成。
無巧不巧的,承接這項展覽的正是範亞韓的公司。
原來這一顆「心中星」是落在一位遲暮美人的手中,她叫葉湘吟。「心中星」在範亞韓附屬集團名下的一間大飯店展示,吸引了大批人潮,因為傳說它是「愛的象征」。
為了防止被偷,重重的保全設施、人員防護得滴水不漏。
碑群翰從報上得知消息後,心中一緊,右眼直跳。他有種預感,一定是有事要發生了!這「心中星」對唐歡而言是極大的誘惑,她一定會去偷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鞏群翰必須阻止她才行,他擔心她失手被擒。這分明是天羅地網,唐歡從何下手?
碑群翰一直留意展覽時間,他特別請好了假天天報到,而且拜範亞韓之賜,他輕易便拿到了門票。
「阿翰!你是否在擔心——」範亞韓意有所指,他太了解這對苦命鴛鴦了。
「你會放唐歡一馬嗎?如果她失手……」這是鞏群翰最擔心的。雖說她藝高膽大,可她現在為情所困,她一定會分心的,一分心就容易出差池。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而且說不定反倒是我得拜托唐歡手下留情。丟了‘心中星’,我也怕飯碗保不住。」範亞韓沒說錯,財團對這項展覽非常重視,出不得任何差錯。
碑群翰一直等著唐歡出現,她向來不會易容改裝的。而且就算她化成了灰,他也認得出來。
唐歡!求你別輕舉妄動,萬一你出事,我會承受不住的,他心里默禱著。
在人群之中多得是紳士名流、豪門貴婦。女人都爭相一睹「心中星」為快,擁有它就擁有了幸福。愛情始終是女人的歸宿,沒有一個女人不渴望愛情。
一個個爭奇斗艷的女人當中,還是有最耀眼的一個,她只要往人群中一站,根本不需要搔首弄姿,也不必以眼傳情,她就是最佳的模特兒。
尤其是她微張著唇,像是完全不知自己竟如此美麗動人……
唐歡。除了她之外,還有誰有這種「魔力」?
碑群翰沒有漏掉她出現的每一個鏡頭,她穿著一件鏤空的絲緞晚禮服,依然是她最愛的粉紅色。裙擺沒有分叉,完全包住她窈窕的下半身,上身加了件連身小背心,卻遮不住她的傲人曲線。
她今天盤起了頭發,一張粉女敕鵝蛋臉更顯得嬌女敕迷人。
唐歡!他心中呼喚了多次的名字。
他興奮地搶在別的男人面前迎向她。
「好久不見!」鞏群翰和她重逢的第一句話透著無限深情。
唐歡含笑點頭,顯得兩人之間有些生疏。
「我在找你——」鞏群翰的聲音沙啞,迫不及待想擁她入懷。
她還是點點頭,沒有特別的興奮之情。
「我找你找了好久!」鞏群翰又向前跨了一步。
多久?再久也不會超過「十年」。
「我找你找得好苦!」鞏群翰再度逼近。
多苦?再苦也不能讓時光倒流!
「為什麼你不說話?怪我沒有追隨你的腳步而去?」見唐歡一直笑而不答。他以為她在怪他。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哪,而且我不敢亂跑,我怕你會回來找我,我仍然在我的老地方等你。我也時常到你家拜訪,瑪莉亞很負責,天天打掃得干干淨淨,等你回來。」他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只怕再也沒有機會說。
「我每天寫一首詩給你,你收到了嗎?」鞏群翰說得情深義重,任誰听了也會熱淚盈眶的。
可是為何唐歡無動于衷,她變了嗎?
他激動地大喊︰「跟我說話啊!這一切全怪我,我竟然都沒發現你的一番深情。我膚淺、我幼稚、我後知後覺,都是我不好……求你……求你同我說說話——」鞏群翰完全放下了男性尊嚴。
唐歡不是不感動,只是她來此另有目的。她的內心何嘗不是波濤洶涌?她眼角的余光掃射四周,尋找最適合下手的機會。
「跟我走——」鞏群翰伸手就去抓她,不想讓她留在這里。
唐歡被他拖著,範亞韓見到了也大吃一驚。
「走——不要待在這里,我知道你想干麼。」鞏群翰霸道地把唐歡扔進車中,駕車帶她離開飯店。
唐歡默不作聲,她知道鞏群翰心中在想什麼,但是,痛苦的往事豈是說忘就能忘的?
他帶她回她的家,他要在那張粉紅色的床上再次好好地疼惜她。
一跨進大門,女佣就被鞏群翰支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