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築涵原本不想回答的,可她感到芒刺在背。有人目光似箭地要射穿她一樣,她松了口,條件只有兩項。
「對人認真、對事負責。」八字箴言不曾改變。
「我很認真啊!小涵,我對你百分百認真,老板也說我很負責,只是我在想我有些大才小用就是了。」張志國不忘臭屁一下自己。他重燃希望之火,卻不知在她眼里,小張最多只有七十分,她要的是九十分的男人。
起碼也要有八十分,這是下限,對男人的基本要求。
「小涵,你看我合乎你的標準嗎?」張志國問到重點了。夏築涵不方便回答,她給分是很嚴苛的。
「不及格——」唐徹代替她回答。
「你這個破嗓子,才六十分都不到!」張志國頂他一句。
「我不到六十分!」即使講話困難他也要把話講完。想他金大少唐徹在一個女人眼里,居然會不及格。笑掉他大牙了。他不認真嗎?他不負責嗎?
誰敢說他對人不認真,對事不負責,站出來——
可眼前不正有一位?夏築涵瞧他的目光分明就是如此!餅分!偏見!不準的,這女人和他有仇,不算數。
「小涵,你可不可以給我一些良心的建議供做參考!」張志國打蛇隨棍上。瞧他認真的模樣,好像渴求知識的學生。
「早早滾邊去,夏築涵不會看上你的!」唐徹越俎代庖。
眼見張志國掄起拳頭,夏築涵急忙開口。
「我覺得你,有點傻氣、有點孩子氣、有點玉不琢不成器!」夏築涵直言了。鼓勵多于批評,她字字箴言。
張志國思索玩味著,他粗中有細,只是反應稍微慢了些。漫不經心不是他的錯,他只是通常要拖到最後一刻才能融會貫通就是了。
唐徹可一听就明白,她「慧眼識英雄」。他正想吐槽之時,「那他呢?」沒想到張志國突然伸手指指向唐徹。
唐徹略微愣住,他不否認他是想知道她對他的評語。
「怎樣?他又如何?」張志國對「情敵」很敏感。
「我啊……就是——」唐徹本想贊美一下自己。
「他有時說了就算、有時說說而已、有時說的比唱的好听!」夏築涵口中沒半句好話,唐徹的臉一陣青白。分明是活活要把他氣死。
他強忍著喉嚨痛地道︰「至少我很認真地過我生命的每一分鐘!」
「對啊!認真賺錢。」夏築涵此刻猶如冷面笑匠,句句切中要害,逗得張志國哈哈大笑,唐徹卻是一張苦瓜臉。
「你才是個非常、十分、完全、絕對不識好歹的女人!」唐徹用盡力氣才把最後幾個字說出來。
張志國一個拳頭就要飛了過去,夏築涵拉住了他。這個人不可理喻,她無法再與他多相處一分鐘,氣得拂袖而去。
唐徹一連兩天都感到渾身不對勁,盡避沙發、床鋪全換成他習慣的材質,可他就是感到非常不自在。
打開電腦,現在黑社會的交易買賣都由電腦連線。
不過一堆數字讓他反感,他仍然坐立不安。
就是那個對他有「不信任感」的夏築涵害的,對!就是她。沒想到一向自命風流的他,今天竟會被一個「清粥小菜」的佳人整得灰頭土臉。他是喜歡她、他對她真的有感覺,可是這個女人與他以往交往的都不一樣,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了嗎?
唐徹重新打開電腦,然後又關上,又再打開。最後他重重地一拍鍵盤,他無論如何忍不下這口氣。
他要做滿分男人,做給她看!唐徹可不是好惹的。他嘴角露出淺笑,看她能熬到什麼時候!投降吧,哈——
唐徹笑得喉嚨又痛起來,看護立刻進來急救。
夏築涵升上店長了,此刻的她最想和親人分享。但是家人一個也不在她身邊。這麼多日子以來,爸媽都沒和她聯絡,又找不到哥哥。她欲哭無淚。這一切都是那個唐徹搞的!
回到家時,夏築涵再度看到一個漆黑的家。
她心中一緊,莫非有大事發生?她等著答案的揭曉,屏神靜氣仔細听,她听到了小提琴聲。旋律優美如位如訴,拉的正是小張老在听的那首「戀上一個人」。
原本就已經很淒涼苦楚的音樂,從歌聲轉換成小提琴聲,更加扣人心弦、撼動人心,夏築涵不禁為之神往。他們家沒有人會拉小提琴,這肯定是個外人,而如今住在她家的「外人」正是唐徹。忽然間,房內漸漸充滿了光亮。
是一枝枝的蠟燭,看護逐一地點燃一枝枝排成心形的紫色蠟燭。而拉小提琴的男人傾斜著脖子,脖子上的環套已拔下了,由此可知他是多麼苦中作樂。
煥然一新的造型——唐徹竟然穿起了燕尾服。
一朵朵百合花從夏築涵的落腳處延伸到她的臨時床鋪浴白,好不浪漫。純白的百合和黃色的燭光相互輝映,再加上在耳際縈繞不去的小提琴聲,很難不叫人為之動心。
看護穿著侍女服,非常認真也十分負責地把事情做完。唐徹特別交代,一定要表現出「認真」和「負責」四字。而且巴不得把這幾個字繡在她穿的背心上。
夏築涵覺得心中有點被打動的感覺,她原本不是很討厭唐徹,有的時候他也挺好的,像在公園那時候,她一直沒有忘記那個晚上。
看護接著準備燭光晚餐。
看不出來,唐徹挺有音樂細胞,這對夏築涵而言是個驚喜。「加分!」唐徹臉上得意的表情好似這樣說著。如此良辰美景,如此美酒佳肴,如此俊男美女,如此浪漫溫柔,唐徹以為這下子一定能擄獲佳人芳心。
鈴、鈴……
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如此的美好氣氛。找唐徹的。看護把電話遞給了他。
穿名牌、開名車、吃名菜的唐徹,大概是哪個名女人在傳呼他了吧,夏築涵頓時喪失了原有的浪漫心情,也沒興趣去听。
她走進了浴室卻又立即停住,他怎麼辦到的?他竟然用一根根火柴棒黏貼成一幅壁畫。那是一幅「賣火柴的女孩」,他怎麼辦得到?
這幅「畫」砌在牆上,再用保護膜封住,免得被浴室的蒸氣、水珠沾到,真是有心。還不只這樣,綠色植物換成了劍蘭盆栽。方被成了用花瓣鋪成的床、抱枕換成天然羽絨枕,像柔雲絮伴著彩霞,所有新的盥洗用具全打上了個「涵」字供她專用!馬桶成了躺椅,坐在上頭又舒服又放松。
香皂改成泡沫乳,香氣四溢,有著檸檬香草味道。天花板上還裝了台迷你電視……他設想真是周到。
這就是唐徹溫柔的一面嗎?夏築涵不知所以然。才一個白天,他就可以變出這麼多花樣,他……他何必討她歡心?
他們的「關系」是敵對的,唐徹是來討債的。這眼前的一切太讓人不解,如果夏築涵沒有會錯意,這分明是在追求她,否則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想到這兒,夏築涵不禁有點甜滋滋的。但這股感覺隨即又消失了,因為,他畢竟是她們家的債主。她走出浴室,卻見唐徹放下電話,臉上的表情蒙上一層陰霾。
「听好!你爸媽有消息了!」唐徹壓低一嗓子。
夏築涵心中的糾葛一掃而光,這才是她目前最在乎的。她眼巴巴地望著唐徹,唐徹坐了下來,不知想些什麼。
「他們怎麼了?」夏築涵心里忽然充斥著一股莫名的恐懼。
她寧可不要眼前這些美景,她只要他們平安無事。
「黑社會是講規矩的,七天之內不出面解決後果自負。」唐徹松了松領口,他想把領帶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