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碼得說聲謝謝,還有對不起。」展磊萬分不平。
「我沒要你幫,我也不認為自己有錯,我就是想怎樣就怎樣的人,你要嘛自認倒楣,要嘛……以牙還牙,我全不在乎!」石淑四說得展磊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真敗給她了。
「你--簡直欺人太甚!好!我就當被瘋狗咬一口好了。狗咬呂洞賓不認好人心,早晚有天你會得到報應的!」展磊後悔救了她,早該讓她昏死在小鮑園里自生自滅的。
「你說完了嗎?我可以走了吧!」石淑四一甩濕發,臉色不耐煩。
「還沒,你這個混世小妖精,你的現世報已來了,佟暮雲不喜歡你就是最佳的報應。」展磊再補上這惡毒一句。
佟暮雲三字讓石淑四如遭雷擊,他說到她痛處。
「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這三個字!」石淑四心如刀割。
「我偏愛說,你落花空有意,他流水卻無情。大佟心中沒有小石,你份量不夠,要像我名字有三個石才夠重。」展磊沒忘記,「三石成磊」之仇,他句句帶刺。
「從沒見過像你這麼長舌的男人!」石淑四開始反擊。
「我也沒見過像你這麼厚臉皮的女人,倒追男人還追不到。人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你和佟暮雲之間卻隔著台灣海峽、太平洋、大西洋……」說他嗦展磊就一次說個夠,看誰讓誰下不了台?
「暮雲不知我在追他!你寄的信他也沒有看就扔進字紙簍。」石淑四語氣低了下來。
「是嗎?是不知道還是不在乎?我在樓下大聲嚷嚷也不見他有反應,也許他連石淑四是誰都忘了呢?」展磊心中仍有氣。
「他是不認識石淑四,我當時叫翩翩!」石淑四說起從前,她假扮翩翩「考驗」佟初雲對石賢一愛的忠誠度。
她跳河「自殺」時,救她上岸的是佟暮雲。從此情根深重,無法自拔。
「也不過才見了人家一次面,就‘賴’上他了,人家說一見鐘情、再見傷情、三見不了情。」展磊決心和她耗上,以報昔日之仇。
「你這麼惡毒,你的影迷真是眼楮被蛤仔肉給黏住了,才會喜歡你。」石淑四不再緬懷過往,往事隨風而逝,眼前之事還是先解決。
「你也不遑多讓,我是明星,你是戲子。我是後天訓練有成,你卻是天賦異稟、獨一無二的作戰高手。」展磊諷刺道。大明星和小戲子半斤八兩全在作假。
「我承認我游戲人間,那你敢昭告天下嗎?」石淑四反唇相稽,盡是鄙視。展磊最受不了她這種不屑的嘴角。
「我演戲是因為工作需要,偶像當道是在滿足觀眾的幻想。你以為我很想嗎?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展磊不知為何道出了心中的想法。沒想到他居然在敵人面前剖白自己。
「又沒人拿槍逼著你,不當偶像就沒飯吃了嗎?」石淑四出言反諷,她也不「同情」展磊他撿「現成」做的態度!
「石四小姐,你生來命好處于富豪之家,你可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終日揮霍無度。我卻不能。雙親早逝,唯一的姊姊又重病在床,我沒得選擇,老天賞我一張明星臉,我只得善用它來養家糊口!」展磊說的是事實。他從未對旁人說過,紀大同也沒有。
石淑四停頓了一下,她其實不覺得自己有「福分」。
她悲從中來,不禁月兌口而出。「石家只有三個小孩,最後一個是私生女的野孩子!」石淑四丟下這話便拉開大門,快步沖出展磊的房間。
「你等等--」展磊還有話想說。
他哪來那麼多話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就是不吐不快。
「私生女又如何!只要你行得正,活得有尊嚴何需自卑。」展磊追至走廊,他急著把話說出,不想話梗在喉頭。
石淑四停住了腳步,展磊以為她會轉過身來。可是她沒有,莫名地,他感到有一絲「失望」,為何而失望?
他想看到她臉上「脆弱」的表情是嗎?還是有其他?石淑四道︰「我不是你的影迷,不用講好听的話哄我。結束了,戲散場了。」石淑四背對著展磊,一字一句地清楚把話說完,和他畫清界限。
「我現在不是在演戲,我不需要背台詞給你听。」展磊真的好生失望。
朋友?可能嗎?展磊和石淑四……他這時居然有這種念頭。
「讓人看不出來是作戲才叫高明,你火候還不夠,多訓練一下,也許明年可以拿金馬獎,不用再當花瓶來擺著好看。」石淑四說完又走向電梯口。
「石淑四--我不是花瓶,我剛才說的也不是台詞,全是真心話!」展磊一鼓作氣又追向前,他要把話說清楚。
「什麼叫真心話?我沒說過也沒听過。這世上有這種話嗎?人的心污穢不堪哪有真心的存在?全是虛偽不實罷了,只有你這種偶像才不知人心險惡!」石淑四按了電梯,此刻他們身在六F。電梯緩緩而上。
「你要我說幾次才相信,我不只是偶像!」電梯來了展磊也跟著走了進去,石淑四對他「成見」太深了。
「去說給崇拜你的人听吧!他們會很有興趣的。出書也可以,書名叫‘展磊心內的門’,保證暢銷,一時洛陽紙貴。」一F到了,展磊按了六F門關了上,他話沒講完,電梯再度上升。
「你不能對我公平一點嗎?」展磊把身子擋在電梯門口,他不希望她用有色的眼光看他,偶像包裝不是他的錯,時勢所趨罷了。他不想再過三餐不繼的苦日子。
六F到了,電梯門開了。展磊想和她回房好好再談一談。
石淑四卻一把推展磊出去。展磊踉蹌地退了幾步,卻又站定身子再追了上。只見電梯門已無情地關上。展磊不死心地又奔向樓梯,他以走帶跑地追趕著電梯。
展磊追得氣喘吁吁的。「我--」展磊對著開門的電梯說話。
電梯內空無一人,石淑四已不見蹤影。她沒到一樓就出電梯了。展磊焦急地四處張望著,希望能再看到她一面。可是--
展磊頓時心煩氣躁。人家根本就不想听,誰在乎銀幕下的展磊是何種人?除了對展磊有「興趣」的人外,而那些人也只不過看到展磊的皮相,她們要的是他光鮮亮麗的一面。
展磊感到十分挫敗。他真心想找人說說話,人家卻不想听。
石淑四不是不想听,而是她不習慣和人說真心話。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真心話」。真心話和關心話不一樣,石淑四不需要關心的話,大哥最常說了。
石淑四怔怔地站在角落,展磊沮喪的背影她全看見了。
這個男人到底想說些什麼?石淑四驚覺自己其實有些想知道。算了!知道又如何?不同世界的人是不會有交集的。而她和誰又有「交集」了呢?她茫然地凝息片刻……
沒有!石淑四的世界只有她「自己」而已,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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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磊還不想回台灣,紀大同已打電話來催人了。
「小展,沒事了風平浪靜,一切純屬誤會。」紀大同總有辦法塞住媒體的嘴,花錢做公關不足為奇。
「老紀,我還有事。」展磊堅持暫不回台灣。
「小展,小梨托我問候你,她語帶玄機。小展,你是不是惹上了什麼‘麻煩’?這個麻煩來自一個叫‘翩翩’的女人……」紀大同心中有數,這還是個不小的「麻煩」。
「……」
展磊該從何答起,他掛了電話,因為他不想說也不知怎麼說。
這一切不是他起的「頭」,是石淑四「惹」出來的才對。他被迫膛了渾水,可是石淑四卻說不玩了,拍拍要走人。而他卻被勾起了心事,他想再「玩」下去,不想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