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丹楓希望他當「步若塵」,和齊如虹配成雙。丹楓已死!丹楓已死!這四個字讓步若塵整個人陷入混亂。
「丹楓,你‘好狠’的心!」步若塵抓著店小二,他追問︰「信是誰送來的?」步若塵把店小二的胳膊快抓斷了。
「昨晚就送來了!可是那人交代一早再交給客官。」店小二痛得大叫,步若塵這才松開手來。「走了!人走了……」
「來者是不是名僧侶?」齊如虹連忙問著店小二。
「對啊!你怎麼知道?」店小二訝異道。
「他長得怎樣?是不是二十歲左右相貌不凡?」齊如虹接著問了下去,八九不離十了。想必是陶丹楓。
「不是,是個小和尚,只有八九歲般大,不過人挺機靈的。」店小二說著。齊如虹猜錯了,陶丹楓不可能再入紅塵的,一定是他托小和尚帶來「訊息」給步若塵知道。
步若塵抓著信紙,他一直念著「丹楓已死」四個字。另外四個字是丹楓的「遺言」嗎?要他和齊如虹長相為伴。
「步老大,我們快追上去!」齊如虹忙道。
「不用了!不用了!丹楓喚我‘步若塵’,他不再當我是‘石無心’了!」步若塵掏出了雞心耳環來,他撫模著回憶著從前種種。
「步老大,現在追上去也許來得及!問明那小和尚就可知陶公子的下落何處。」齊如虹勸步若塵別再發愣。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他不會見我的。他再也不會見我了。」步若塵雙手抖著,他自言自語著。
齊如虹拉著步若塵,也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兩人一直拉扯著,步若塵用力一甩,要甩開齊如虹。
「別再管我的事,讓我自生自滅吧!」步若塵甩得太用力了,把手中的雞心耳環也甩了出去。「叩」的一聲!雞心耳環摔在地上,一個安然無恙,另一個卻碎裂成兩半。
「丹楓!丹楓!」步若塵拾起耳環,他拼不回來。
碎裂的是一直留在陶丹楓身邊的耳環,另一個以前也曾被小乞丐的石無心用石頭打落成兩半。後來黏合之後仍有裂痕,一直到被冷小弟的「神力」把裂痕撫平。
如今碎裂成兩半的,不再是給了石無心的那只耳環。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丹楓的。」步若塵把錯全怪在齊如虹身上,齊如虹由著他罵。她沒有回嘴,此刻的步若塵已戀到痴狂,已經不「清醒」了。
即便宿醉已醒,可看來同酒醉無異。他的淚涌了出來,滴在裂成兩半的雞心耳環上。他痛不欲生的!「一寸相思一寸灰」。
步若塵哀痛地跪了下來,他真的見不到丹楓了。齊如虹試著把碎裂的耳環黏回,可是終究有裂痕在。
良久之後,步若塵才踉蹌地站起身來。齊如虹把耳環雙手奉上,她一臉的歉意。她拉扯步若塵是想他去追上小和尚,好能得知陶丹楓下落何處。她原是好意!
齊如虹也看到了信上的八個字,她不敢痴心妄想!
「如虹為伴」!陶丹楓之意不是她只跟在步若塵身旁,而是伴隨他走過人生歲月。陶丹楓當初就是此意,可是齊如虹自己開不了口!如今陶丹楓替她「作媒」。
步若塵接過耳環,小心地呵護著,想把裂痕撫去。
「對不起,步老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齊如虹卑微地欠著身子。希望步若塵能夠原諒她。
「小齊,方才我太沖動了!不關你的事。」步若塵這時情緒不再那麼激動了。他把兩個耳環慎重地收回懷中。
「步老大——」齊如虹的心不安了起來……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丹楓的‘交代’!我最多只能承認前面四個字,這人世間已無丹楓了!」步若塵把信紙撕成了兩半。「如虹為伴」四字飄落了下來。
齊如虹的一顆心也如同那半張信紙摔落在地上,她徹徹底底地心碎了。步若塵不要她為伴,不只是伴侶,連跟隨作伴他都不要了。
這次真的要生離死別了!步若塵已狠下心來。
「不要——不要——求求你——」齊如虹哀求著。
步若塵沒有回答,因為「丹楓已死」四字已讓他無暇顧及此了。丹楓不只要救「活」他,還要「成全」齊如虹。他做不到!不是他不愛齊如虹,而是他太愛陶丹楓了。
即便陶丹楓不再屬于紅塵,那他也會孑然一身。
步若塵終身不會娶的,他會獨身到老,陪伴他的不是齊如虹,而是那份「最苦的相思」,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丹楓已死,那無心也隨著而去。
「步老大——你就讓我跟著你好不好?我只當你的小弟就好,真的。我不會同陶公子爭的!」
「小齊,別逼我。我很痛苦!」步若塵掙扎著。
「我比你更苦!丹楓既然要成全我們,你為何不順著他呢?除了他之外,這世上無人比我更愛你了,你不能走。」齊如虹抽出一把短刀來,她對著自己的胸口。
「小齊——」步若塵陷入了兩難。
「如果你還是要走,我立刻死在你面前!」齊如虹語帶威脅。她愛得太深了!她不能沒有步若塵,否則情願一死。
「你們為何都要逼我——」步若塵舉步維艱。他當然不想齊如虹死。如果沒有陶丹楓,他會娶齊如虹的。
但這里的「沒有」,不是「人世」再無「陶丹楓」,而是他從未認識過陶丹楓!他的生命中從未出現過陶丹楓這人。
齊如虹的另一只手抓著半張信紙,「如虹為伴」。
步若塵非走不可,再和齊如虹相處下去,對她是不公平的。只當兄弟耽誤她的青春,做夫妻他卻心中另有所屬!他明白陶丹楓才是他的至愛,他愛齊如虹晚了一步。
「步老大——在黃河畔、在吊橋上,我們幾次生死與共你難道都忘了嗎?在‘平沙崗’、在‘美人居’,我們都有我們的兒女情長,甚至在崖頂上你為我戴上‘花戒指’互訴情衷,你都不記得了嗎?縱然抵不過你和陶丹楓的幾載情緣,可是在當時你最愛的人是我!是我——」齊如虹控訴著,步若塵不可以「遺棄」她而去!不可以。
記得,步若塵全都記得,他沒有忘。如果他只是「步若塵」,他怎舍得「遺棄」齊如虹。當時他飽受相思之苦,因為他真以為她是男兒身,這一切他全點滴在心頭。
「和我在一起不會‘對不起’陶公子的,他的心願正是如此,如果你違背他的意思才是‘對不起’他。」齊如虹哭訴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一念之仁」成全別人。
齊如虹此刻「自私」了起來,因為她苦相思也戀到痴狂了。
「小齊——」步若塵面臨生死交關天人交戰,自古多情空余恨,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他得對不住其中一人。
兩人就一直「僵持」著,空氣仿佛凝窒了般。
「阿彌陀佛——」一聲阿彌陀佛打破了僵局。
來者正是「忘情寺」的寺主,他受人之托,要來點破這一段孽緣,除去心中魔障。
「施主,情海無涯回頭是岸,我話已帶到。」寺主說完話想掉頭而去,可是步若塵不讓他走。
「丹楓呢?他在‘忘情寺’對不對?」步若塵恍然大悟問道。
「誰是丹楓,丹楓是誰?」寺主說起了禪話來。
齊如虹一旁見狀驀然感到一絲「愧疚」起來,她是太自私了。陶丹楓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犧牲」自己,而她此時卻激動的用死來威脅步若塵要「霸佔」住他不放。她的刀落了下來。
「施主,珍惜你身邊所擁有的,做人要惜福。已經失去的何必再苦苦強求。楓紅雖美,但不屬人間!」寺主言下之意已「暗指」陶丹楓已不是紅塵中人,別再眷戀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