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聶天星……」男子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顯然地,男子「控制」不了自己,相思豆的效力控制了他。
聶這個姓滿特別的,而且齊如月似耳聞過。但她沒去深究,她注意的是他的名字「天星」。他果然就像是「天」上的一顆「星」。人如其名、恰如其分!
她專心地听著,一點也沒有不耐的表情。對于這個男子她原本就好奇。如今除了好奇之外似乎多了些什麼來著……是關心嗎?齊如月一時也弄不明白。
「我從小就不愛說話。我娘說我生出來時連哭都不會。我爹見我都不說話,以為我是啞巴,帶著我尋遍名醫。可大夫說法各有不同,有的說我腦袋有問題,有的說我天生大舌頭,更有的說我中了妖術,必須請人收驚。」聶天星從頭說起,他非說不可,因為他控制不住自己。
「我在學堂讀書遭同學排斥,他們罵我不合群,是個怪胎,孤癖成性。其實不是的。我只是喜歡獨處並不是排斥別人。但我沒多做解釋,不想也沒必要。旁人就取笑我,叫我啞巴星!」
齊如月听得恍然大悟,太不應該了,那些孩子們。
「當時他們年紀小,你別放在心上。」她勸道。
「沒有,我沒有把他們的惡言惡語放在心上。可就因為我沒有反應,他們就更變本加厲地排擠我,甚至搶走我的書不讓我念。而我也從不回答私塾老師的問題,老師也不喜歡我。最後學堂去不成了,我只好在家自己讀……」
太過分了!「多數暴力」,齊如月非常不以為然。
「我爹娘憂心忡忡、心急如焚,因為我在家也不說話。娘帶我去算命,算命先生說我命中斷六親,與家人無緣,除非有貴人相助,否則命運坎坷一生。我娘听了哭得死去活來,我爹不信,硬逼我說話。我不說他就打我耳光,一直打到他手軟我仍然一聲不吭——」聶天星回憶過往,往事齊涌了上來,他現在不吐不快。
「‘嘴巴生來就是要吃飯講話的!’爹氣得破口大罵,但他不了解我。不是我不想听他的話,我只是不喜歡同人說話而已。我不是怪胎也不是異類,我只是我自己——」聶天星說著激動了起來。
「後來呢?」齊如月完全被聶天星的話吸引住。
「十歲那年,我因緣際會踫上我師父帶我上武當山學藝。我娘原本舍不得,而我爹想看能不能上武當‘改造’一番。武當是名門正派,我師父叫‘無言’。爹想也許他就是我命中的貴人!」
「無言?」齊如月納悶怎有人如此名諱。
「我師父是個啞巴,他沒有舌頭。但我沒多問,我們師徒倆終日都無語,師父年歲已高,他竭盡所能傳我武功,一晃眼十年過去了。原本我娘當初只肯讓我學藝十年的,可我多留了一年,因為師父病了。他終身未娶。孤單一人無親無故的。他病逝前傳授了我一招劍法。特別叮囑我非到緊要關頭不得使出來,因為那是他自創的劍法。」
「師父雖是個啞巴,但我和他心意相通。初時他用手寫字,後來比手勢,一直到最後一個眼神我就會意了。」
……
聶天星足足說了個把時辰,從他的出生、求學、拜師學藝、師父臨終遺言……齊如月听得如痴如迷。太叫她意外了,這世上居然有聶天星這種奇男子 狘br />
她特別鐘愛他說的那句「喜歡獨處並不代表排斥別人」。對!沒錯。說他孤僻成性的人是不了解他之故。
齊如月擔心兩個時辰一到,聶天星就恢復「原狀」了。所以她抓緊機會,她對于聶天星和他師父結緣那段仍不是很清楚。因緣際會?是如何個因緣際會法?
「因為我爹相信一些江湖術士之言,以為我真的中了妖術,要去請道士來收妖,結果當然沒效。我根本就沒病,但在旁人眼中我就是不對勁!我師父也是名道長,他正好下山進京來,我爹在無計可施之下,只要看到道士、道長就向人求助。是緣分吧!師父不是那種邪門歪道的江湖術士,他是武當派的德高望重之士,無言道長法號名不虛傳。師父被我爹請到我家來,他一見到我就笑了,我也跟著笑了——」
「你們一見如故?」齊如月忙問聶天星。
「投緣吧!」聶天星臉上殘留著溫暖。往事點滴,他自願上武當山。
一個是沒有舌頭的啞巴,一個是天生不愛說話。這對師徒可真是有趣。原來聶天星也住在京城,不知以後會不會再相見?齊如月連忙甩甩頭,她想到哪里去了。
「月奴!我覺得你長得很美,現在比昨天還好看!」
聶天星突然話鋒一轉,轉到了齊如月身上來。齊如月吃了一驚,聶天星又何嘗不是俊俏有型。可他已是騎虎難下,如今是滔滔不絕欲罷不能。他非說不可!說足了兩個時辰。
「不知你為何會在鳳來客棧?我覺得那種地方不適合你,龍蛇雜處的。你何不找個正經的工作做。」
正經?意思就是月奴是個「不正經」的女人嘍?齊如月想笑,這本就是她的原意,一生就那麼一次月兌軌。
她該說出她的真實姓名嗎?
可以嗎?他對她掏心,她不是也該以誠相對。可聶天星是受制于相思豆,否則齊如月怎有可能成為他的知音人?
這不也是「因緣際會」嗎?可是一切又好似置身在夢中般。
「月奴,你此刻看來像是個好人家的女孩。」聶天星說著自己也會臉紅心跳的話,他語露關切之意。
齊如月別過臉去,她本來就是名門之女的大家閨秀。可是她不能說,因為太遲了!恨不相逢未——
聶天星的話在耳際叨絮著,齊如月的心卻亂成一團。因為她的芳心似乎也受了動搖。不可以的!她怎麼可以對一個才認識一天的男子「另眼相看」。
齊如月反復地告訴自己,不能亂了方寸,否剛後果……
多久了?齊如月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但她知道聶天星已經閉上嘴了,兩個時辰過了。他不再說話了。「聶天星」又回來了,那個「寒玉」公子。
兩人面面相覷,因為聶天星話說得太多了。齊如月幾乎知道了他所有的事,可聶天星對她卻是「誤解」了。
齊如月沒有「解釋」,因為沒有必要。他們是不會交集的。
※※※
通過「玉兔宮」,一面冰壁又升了上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名在刺繡的女子。她手上拿著針線在布疋上穿來穿去。
「織女宮」,顧名思義就是織女星的織女了。
苔苔說過她叫蓉蓉,是個很「麻煩」的女子。她看來二十歲左右,不過在一身潔白如雲絮的衣衫之下,更顯得楚楚動人,姿色不俗而風情萬種。
蓉蓉相貌同苔苔神似,兩人該是姐妹沒錯。
「討厭!煩死人了。我正在忙著做女紅,沒空理人。這苔苔也真是的,居然放水讓人闖入‘織女宮’來。」蓉蓉嗔道。她手持針線,刺的是一幅圖。
「梧桐樹上有鳳來儀」,是這幅圖的題字。
一棵梧桐樹栩栩如生的,如同「鳳來客棧」前的梧桐樹般。可這只鳳卻遲遲未能完成,蓉蓉改來改去還很不滿意。
「走開!別煩我——」蓉蓉不理會兩人。
「蓉蓉姑娘,既然如此就讓我們‘過關’吧!」齊如月不知這蓉蓉會怎麼個「麻煩」法,勝過「羅嗦」的苔苔。
「過關」蓉蓉停下動作抬起頭來。
她一張瓜子臉出落得我見猶憐,可她卻一臉的不開心。何故呢?美人為何悶悶不樂?她扔下了針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