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是孫悟空而我是如來佛,我吃定你了!」
天亮了。又到了農夫下田耕種的時刻。
農婦喂著雞鴨,做著家事。
而一夜未眠的倪祖兒,睡到了日上三竿。
小睡片刻的林立中,聯絡了車行,另外又打了長途電話給楚大祥,可是電話沒有人接听。
放下了話筒,林立中在路口等著出租車來。
罷起床的倪祖兒,發現林立中「不見」了。
「林立中--你不能‘擅離職守’啊!」她大喊。
「祖兒?林先生去打公共電話。」
農婦听見了倪祖兒的叫聲,連忙告知她。
經過了一夜和一個上午,倪祖兒的衣裳已洗好也曬干了。
要穿回去嗎?還是一身布衣裙的好?
這暫且擱下,找到林立中再說。她向屋外跑去
「林--立--中--」
倪祖兒邊喊邊跑著,生怕他真的不見了。
「我在這兒--」
林立中听見了,出聲回應著。
「先讓我喘一口氣!」倪祖兒倚在路旁的公共電話柱上。好喘!她跑得太快了,比平常的速度快好多。
「車子馬上就來了。」
「往哪開?」
倪祖兒隨口問道,她還沒想到要去哪。
「台北。」
「不去--」
倪祖兒一口就否決了。她才不去台北!
「祖兒,別為難我。」
「立中先生,你就不能破例一次嗎?偶爾月兌軌一下又有何妨,跟我一起去游蕩一番,玩夠了再回去嘛!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我媽時的家。希望那討厭的吳仁德已經不再對我媽心存妄想,糾纏不清了!」倪祖兒替林立中作了決定。
可以嗎?
林立中可不可以不當林立中,換一個人做做看?
「你這身行頭換了!有一就有二嘛!」
汽車緩緩地駛了過來。是一輛車行派來的車子。
「怎麼樣嘛!車子都來了,咱們‘逃’吧?」
倪祖兒拉起了林立中的手,硬要他隨她走。
「司機先生,南投、花蓮任你開,就是不要去台北!」
「花蓮!那麼遠,我得再加錢才行。」
「放心啦!我可以刷卡。」
「我不收卡的!」司機忙道。
「他身上有的是錢,口袋‘麥克麥克’。」
倪祖兒一直不明白,為何章氏三兄弟綁架他們時,不把他們身上值錢的財物搜刮一空,想必是一心只想著要大錢。也好,這下子損失的全都是楚大祥一人。
倪祖兒安然無恙,除了被老二亦竹調戲了一番之外。
林立中不能隨著倪祖兒走,她必須跟他走才對。
做人公私要分明,他不能沒了原則。
農婦把兩人的換洗衣裳送過來,還準備了一些小點心。
「一路順風!」
倪祖兒對農婦說了聲「拜拜」。她一直不知道這對夫妻的姓名。他們原本就是在此地隱姓埋名,過著遺世獨立的生活,是故名字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人家不想多說,倪祖兒也不便再追間。
反正先離開高雄再說!
出租車往大道行去。
兩個人一路上沉默著,分坐在兩邊,皆緊靠著窗。中間隔著兩人的衣掌和小點心。點心兩三下就被倪祖兒吃光了。沒辦法,她早餐午餐合起來吃。
林立中並沒有吃,他一直在「抗拒」著。
抗拒著那一顆想要月兌軌的心,抗拒著隨倪祖兒去瘋狂一下的念頭。林立中的定力已經開始動搖,這是前所未有的現象。
可以嗎?可以為所欲為一下嗎?
放縱一下自己,跟著倪祖兒「放肆」一下,恣意享受青春。
不!他是個三十歲的男人。
如果現在他年輕了十歲,他會毫不考慮的答應倪祖兒,同她一樣,做人不必太認真,難得一次,不按牌理出牌。
但,他真的不年輕了。
至少不像倪祖兒如此年輕,他不能。他有他的責任。
「司機先生,麻煩你了,台北天母。」
倪祖兒一听,兩眼一翻,恨恨地瞪著林立中,他怎麼如此冥頑不靈!
「司機,停車--」
她才不去台北,她要下車。
「祖兒,別鬧了好不好?」
「不好!我為什麼要听你的?」
司機走走停停的,不知如何是好。
「祖兒,懂事一點好嗎?見著了你爸爸之後我再陪你去玩,這樣子好不好?」林立中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好偉大、好委屈哦!哼,我才不稀罕你陪呢!」
「那你要怎麼樣?」
「全听我的!」
「祖兒,我不能--」
「說什麼男人是無價寶有情郎,全都是天大的謊言!男人根本不要為了你而改變!」說著說著倪祖兒就動手「月兌」起了衣服來。
她才不要當什麼「村姑」,根本就是無知的愚婦!
她要換回她的衣裳,繼續當她的小太妹!
司機的眼楮瞄啊瞄的,不專心地開著車。
林立中忙拿起了他的白襯衫擋住了倪祖兒,不願讓她出丑。可倪祖兒才不在乎,她就是要林立中「好看」。
林立中閉上了眼楮,「非禮勿視」。
倪祖兒換回了皮衣皮褲。九尾狐狐主回來了。
倪祖兒感到心頭泛起一絲苦澀。
她哭了嗎?沒有,她才不會為男人哭!
她只是今天早上作了一個夢,夢見了那對農人夫婦,變成了林立中和倪祖兒。林立中下田回來,汗流浹背;倪祖兒忙進忙出地做著家事,也是揮汗如雨,兩人相視而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什麼跟什麼嘛!謗本就是一場白日夢。
誰叫她昨天晚上不好好睡覺,听林立中「講古」,又教他吹泡泡的,弄得天亮才上床,真格兒成了「白日夢」!
倪祖兒越想越氣--
林立中,她恨這三個字。
「如果我跟你上台北,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倪祖兒原本氣嘟嘟的小嘴,泛起了一陣別有用心的微笑。
「我是主你是僕,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林立中猶豫著。
「放心啦!絕不是壞事。」倪祖兒開口道。
「好!」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林立中點頭答允,絕不食言。
「口說無憑,得立下字據才行。司機,麻煩借個紙筆用用!」倪祖兒向司機要來了紙和筆。
「我念你寫--」
倪祖兒想著,寫些什麼好呢?
對了,有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教你吹泡泡,就是你師父。再來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只是夸張用語啦!不會真叫你上刀山下油鍋的。再來嘛!‘句句屬實,永生不悔’,緊接著是‘字字真言、至死不渝’。好了!就這幾句話。」
林立中手上的筆在紙上沙沙作響。
這幾句話等于是「賣身契」!
可他就像著了魔一般,任由倪祖兒「凌虐」他。
「立約人林立中,簽名蓋章。監督人就是我,懲罰人也是我。司機!你當個見證人怎麼樣?」
司機搖了搖手,他不知道這小丫頭在玩什麼花樣。
「好吧!我自己再兼保證人好了。我可是信任你哦!你不能害我。你如果違反約定,保證人也要連帶處分的。」
倪祖兒說得煞有其事,連簽了三個「倪祖兒」。
第七章
印泥呢?沒有印泥如何蓋章?
「司機,再跟你借一下印泥。」
「印泥我沒有。倒是有一支口紅,前一個女客人掉在車上的,我來不及還給她。」
雖然司機不懂倪祖兒在搞什二名堂,不過似乎挺有趣的。
他不想惹麻煩上身,不過若是只當個觀眾,他倒是不反對的。
「口紅也行!來,林立中伸出你的右手拇指來!」
倪祖兒用口紅在林立中的拇指上涂了涂,蓋個手印在紙上。
「好了,你賴不掉的了!」
換倪祖兒自己了,她也得蓋章才行,才具「公信力」。
她正想涂口紅在手指頭上時,突然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