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別過來,離我遠一點。」
陶丹楓不明所以,便停下了動作,石無心不想他靠得太近。
丹楓!我不是討厭你。我是怕情不自禁地犯了你。石無心這些話沒說出來。
「心兒,娘對不起你。」聶大娘悲從中來,只有淚眼相對。
當石無心睜開眼時,他幾乎不能置信,他一生之中最想見的兩個人都在他的眼前,陶丹楓和娘。
以前他最討厭娘哭了,因為娘一哭完,就是他要挨打的時候了。娘哭得他好煩,可是他阻止不了。
「娘,別哭了,我又沒怪你。」石無心說不怪她,更是讓聶大娘哀痛不已。
石無心是一眼就認出了娘,即使她老了些。
但娘親就是娘親,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不知娘為何會現身在此,難道是冥冥之中,上蒼听到了他的呼喚。
石無心選擇了「放生寺」為他最後休息之處。他就是在這里被聶大娘遺棄的,所以他決定要死也得死在此地。他掙扎著來到這間破廟,心里卻遺憾死前無法再見到娘。
說他不恨娘,是騙人的。但說他不愛娘,也是騙人的。
石無心自小到大命途多舛,不但遺傳了父親石破天的隱疾,後又遭母親的遺棄,真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
先別問娘為何在此!他絕不能讓陶丹楓死。丹楓這個名字,已是他胸口永遠的痛。
從「龜息大法」中醒了過來,只怕是回光返照了。
「娘!放了丹楓。」
「心兒!冷小翠說了,只要陶丹楓不存在,情人果的效力就會消失的。」聶大娘仍未打消殺陶丹楓的念頭。
「娘!我豈是貪生怕死之人,何況是用這種犧牲他人的卑鄙手段。」
「心兒!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自己兒子的性命當然比較要緊。
聶大娘已錯了一次,總要給她彌補的機會。聶大娘一心想贖罪。
「娘!丹楓是我的好兄弟,您可當他是您的孩子,何況十年前我早該死的。」
石無心待丹楓真是仁至義盡了,他知道陶丹楓會願意認他娘為義母的;石無心也知道陶丹楓宅心仁厚,定會代他好好照顧日漸老去的娘。
「丹楓,你先走!
「石大哥,我豈能棄你于不顧。」陶丹楓正聲道。
石無心見嵐兒一直靠在丹楓身邊,便心知肚明
「她叫嵐兒,是娘收養的女兒。」聶大娘說著。
「大哥!」嵐兒叫了一聲。
石無心點了點頭,他看得出來,她鐘情于陶丹楓。
丹楓有人照顧,石無心這就安心了。
「丹楓,你快走,否則我即刻死在你眼前。」石無心說下狠話來,一臉倔強。「我是說真的,我會自斷經脈,難道你不相信?
嵐兒和陶丹楓面面相覷,聶大娘也束手無策,她也不想石無心當場斃命。
陶丹楓腳步沉重,被嵐兒硬拉著走。他對不起石無心,他真是個禍害。
「楓哥!我們走吧!」
望著嵐兒。陶丹楓心情更加沉重,又是一個痴心人。
嵐兒的情今生不難償還,可是石無心呢?
如果陶丹楓離經叛道,不顧世人的指責,硬要同石無心在一塊兒,行嗎?不行的,石無心絕對不容許陶丹楓受到任何傷害。哪怕只是一句傷人的流言,也不可以的。
「丹楓!明春的京城會考,預祝你金榜題名。」
石無心知道陶丹楓自幼飽讀詩書,他該去求取寶名的。
「快走!」石無心又趕陶丹楓走,一次又一次的。
「娘!你送他們走吧!否則丹楓走不了的。」
聶大娘只能听命于兒子,她也別無他法了。
「嵐兒!走吧!」
聶大娘和嵐兒一人一手扶著陶丹楓,聶大娘點了陶丹楓的穴道。嵐兒背著陶丹楓走遠了。聶大娘方才那一指,真想再用力一些,穿透陶丹楓的心脈讓他速死。這一來,石無心就有救了。
可是她不能,她已看出了兒子的倔強。如果她真殺了陶丹楓,石無心也會一死相陪的。
當聶大娘回到寺內時,石無心又開始和情人果的毒素作戰了。
「心兒!心兒!」
聶大娘慌了!情人果真有如此駭人的威力!
「娘!孩兒不孝,先走一步了!」
「不行!我不許你自斷經脈。」
聶大娘封住了他身上的大穴,怕他自盡。
可是心痛依舊,聶大娘見不得兒子受苦。
「心兒!我這就去把陶丹楓追回來。你舍不得他死那你就帶著他遠走高飛,像娘一樣,住在人煙絕跡的山峰,過你們的兩人世界,管他世人怎麼想的。」
事到如今,聶大娘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娘!不要。丹楓資質敏慧,有大好的前程,我豈可耽誤了他。娘!別去!你就讓我安心地死吧!」
「不——絕不——」聶大娘吼了起來!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天啊!有罪的人是我,把我的命取走吧!心兒太無辜了!石破天,你這個負心漢,都是你把病遺傳給心兒的。你娶了我還念念不忘齊小眉那個賤人,她都是情人谷的人了!」聶大娘控訴著,她滿腔的憤恨竟把陳年老帳都吼了出來。
一直躲在一旁的老乞丐,這才走了出來。
石無心的目光雖已渙散,可是他一眼就認出了老乞丐。
「師父——」
原來這名老乞丐就是傳授石無心武功和龜息大法的那個老乞丐。他外表髒亂,看來很老,起碼六十多歲了。
「無心,我也不會讓你死的。」老乞丐話一出,聶大娘就如五雷轟頂般震驚。
「你是誰?」她認得這男人的嗓音。
「若生!是我,石破天———」
「石破天——」聶大娘咬牙切齒地喊著這三個字。
石無心更是極端錯愕,他的師父竟是他的親身父親!
師父傳授完他武功就雲游四海去了,所以他根本沒機會認識他老人家。
「若蘭。我們之間的事且先別提,救無心要緊。」
「無心吃了情人果,已無藥可救了。」
「不見得!」石破天說道。
「你有方法?」
「如果一個人沒有了心,那何來心痛呢?」
「沒有了心還能活嗎?」
「我知道有一名神醫名叫邢意,他懂得換心之術。」
「邢意,人在哪?」
「塞外!他不是中原人。」
「我不信,你這個大騙子,我怎能把無心交給你。」
想起了石破天的始亂終棄,聶若蘭豈能輕易相信他的話。
「若蘭,我不會害無心的。否則我何必教他龜息大法,好讓他暫且誠心誠意忘卻他的心絞痛。」石破天解釋著。
「你是心兒的父親,卻又不跟他相認。」
「若蘭,我無顏見你們。」
「‘你們’?包括我嗎?」
「若蘭!我同齊小眉去情人谷求醫治病,她為了求開心果治我,甘願留在情人谷。」
「我不想听她為你如何犧牲,總之,你為了她拋棄了我!」聶若蘭記起往事,舊恨加新仇。
石破天不想再多說,眼前最要緊是快救石無心才行。
「若蘭!我也吃下了情人果。」
事到如今,石破天也只得說出了實情。
「什麼?你也吃了情人果!」
石無心強忍疼痛,爹娘的對話他一字一句都听在耳里。
「我今生今世只能愛齊小眉一人。」
「真的?什麼時候的事?」
「在你生下無心不久。」
「你為何不告訴我?」聶若蘭大吃一驚,竟會有這種事。
「是我應受的,誰叫我曾辜負了齊小眉而後又娶了你。」石破天一語道破,他的確做過負心漢。
可是這一回,他是情非得已的。
「誰讓你吃下情人果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不對勁,我滿腦子只想到小眉一人,我必須去找她,必須去愛她,否則我的心就疼痛不堪。」石破天一身老乞丐裝扮,掩飾了他真實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