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至天明。
什麼事也沒「做」,洞房之夜純談心而已。
一早,聶大娘就來敲門。嵐兒連忙把陶丹楓拉向床去,假裝兩人同床共枕。
「娘!早。」
嵐兒又故意弄亂了頭發,好似才剛醒來狀。陶丹楓不大會作戲,愣在那兒。
聶大娘兩眼緊盯著床鋪,一把掀開被子不知在搜尋什麼。
「嵐兒!你騙我。」
「娘!我不懂您在說些什麼?」
「落紅呢?為何我沒看見白床單上有落紅?」
初夜的落紅,是每個女人都有的。
「落紅!什麼是落紅?」
陶丹楓不解,問了這一句。這一問,可把底全泄光了。
嵐兒想瞞也瞞不住了。怎麼陶丹楓對于「房事」如此的白痴呢?嵐兒早就听娘提起過了,洞房前又特別說了一次。她一時大意競忘了,如今她只得從實招來了!
「嵐兒,你沒有同他圓房。」
「娘!不急于一時。
「難道你想放了他……」聶大娘橫眉豎眼,陶丹楓已危在旦夕了。
「娘!您別為難陶公子,他真是有心上人了。」
「但他昨天說沒有!」
「陶公子是畏懼娘的威嚴,所以才不敢實說的。」
「我一向痛恨負心的男人,如果他真和別的女人定情在先,我自會放他一馬的。」聶大娘撂下話來。
「陶公子,你還不快把你懷中之物拿出來。」陶丹楓不明究理,但還是掏出了雞心耳環。
「陶公子,你快跟我娘說,你已同這只耳環的主人訂情了。耳環本是一對分雌雄,如今你手中的是雄耳環。」
嵐兒急得替陶丹楓編起了故事來。
陶丹楓看著嵐兒替他編故事,半句也插不上嘴。
因為根本沒有「她」啊!
雌雄耳環的主人,都是他陶丹楓一人。
聶大娘盯著雞心耳環久久,最後長吁了一口氣。
「嵐兒,是你福薄了。」
「娘,我已和陶大哥結拜為異姓兄妹了。」
「兄妹?」
聶大娘看著女兒,知女莫若母。看嵐兒一直如此地維護陶丹楓,那豈只是兄妹之情。
「嵐兒,你可別造次了!」
「娘!您想到哪里去了?」
「嵐兒,我是為你著想。」
聶大娘語重心長,不想女兒一腳陷進感情的漩渦中。
陶丹楓在山寨中住了三天。
很有意思的是,陶丹楓會的,嵐兒全不會。什麼棋琴書畫,嵐兒全部一竅不通。而打獵、武功,屬于男孩的玩藝兒,嵐兒卻是一一精通,但對陶丹楓來說,就是門外漢了。兩人誰是男誰是女,還真有待商確了。
三天之後,陶丹楓準備離開絕塵峰了。
聶大娘旁觀者清,她知道留不住嵐兒了。
嵐兒嘴里雖沒說,但那份依依不舍之情怎逃得過這作娘的眼楮。
嵐兒為陶丹楓準備了些糧食,好在路上吃。
可是,她一點也不放心讓陶丹楓一人走。陶丹楓一介文弱書生,如果在途中遭遇壞人該如何是好?更何況陶丹楓原本有護騎相送的,是嵐兒射下了它。嵐兒自覺理當送陶丹楓一程的,可就不知如何同母親開口,怕聶大娘不肯。
畢竟兩人沒名沒分的,若兩人同行,這一路上,難免遭人議論。就算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也恐一些宵小的冷言冷語。再說娘也不會應允的。
「娘——」嵐兒硬著頭皮向母親開口了,但又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說。
看著嵐兒欲言又止的,聶大娘已心知肚明了。
「嵐兒!你可得想清楚才好!」
「娘,我只是想陪陶大哥一程。」
「是嗎?只是如此嗎?」
「是的!娘。」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聶大娘哺嘻地念著。
年輕時,聶大娘也經歷過感增的大波浪。她被擊倒了,而且傷得很重。
靶情受創之余,她竟把一腔怒火發泄在無辜的第三者身上。而那無辜者,正是她的親生兒子,因為他長得太像那個負心漢,又遺傳了父親祖傳的心病。
孩子一生下來,就沒好日子過,她打他、罵他、甚至最後還遺棄了他。她也不知道孩子現在在哪?
都十幾年了!
她的孩子如果還活著,也該有二十歲了。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孩子遺傳了他父親的心絞痛,她帶幼年的孩子尋遍名醫,大夫都說孩子活不過十歲的。
收養嵐兒,無疑是一種補償作用。
「嵐兒!你想去就去吧!」
「娘!謝謝您。」
「嵐兒,不要輕易動情,一動情就容易傷了心。」
「娘,我和陶大哥只是兄妹之情。」
盡避嵐兒一再否認、一再澄清,聶大娘卻看得明白。
知道嵐兒要陪他一同回京,陶丹楓非常高興。原本他也擔心,這一路會橫生枝節,怕自己應付不來。
這下有嵐兒陪伴,一切都解決了。
嵐兒有著女子少見的英雄氣概,陶丹楓不禁為之心折。
以往,陶丹楓一直認定,女子就該溫溫柔柔、輕聲細語的。但嵐兒讓他見識到另一種堅強的女性美。
下山的路是下坡,順勢而走,腳程上快了許多。
陶丹楓不慣于如此長途跋涉,備覺吃力,已是氣喘噓噓、汗流泱背了。
嵐兒不再穿著獸衣,一副江湖兒女的勁裝打扮,更顯俐落。
陶丹楓是個男人,理當拿包袱的。但卻是嵐兒把它扛在肩上,沒有半句怨言。
嵐兒為陶丹楓拭著汗,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嵐兒!謝謝你。」
「陶大哥,不如我背你走吧!看你累成這樣。」
陶丹楓尚在猶豫時,嵐兒已背起他。嵐兒健步如飛,沒有任何的疲憊感,教陶丹楓汗顏不已。
嵐兒的腳力好、腳程快,不一會兒功夫,已至山下了。
絕塵峰已在身後,絕塵而去了。
上了郊遭,路上漸有別的行人。
陶丹楓不想旁人指指點點的。即使他腳底已起了水泡,仍堅持自己慢慢走。否則被人瞧見了,不當成笑話看才怪。嵐兒見狀,心想,先找家店休息一下吧!
「陶大哥,趕明兒個買匹馬,我們騎著進京。
陶丹楓點頭。
嵐兒和陶丹楓走向路旁一間客棧,店名是「貴客客棧」。兩人走了進去,客棧內生意冷清,沒半個客人。
名為「貴客客棧」,可是等了好一會兒才見有人出來招呼。
店小二打著呵欠,想是生意太清淡了,無聊得在打盹。
「要吃還是要住?」店小二的態度很不客氣,想是怪他們打擾到他的打盹。
嵐兒柳眉橫豎,一臉不悅,她可不是可以讓人隨便凶的,她是來住店,可不是來受氣的。
「上等好菜拿幾碟來,然後要兩間干淨客房。」嵐兒雙眼圓睜,和店小二大眼瞪小眼的。
店小二模了模鼻子,暗罵︰「惡婆娘。」
嵐兒拿起桌上的筷子甩了出去,正插中店小二的帽檐,嚇得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趕緊張羅。
「嵐兒!你好威風哦!」
「陶大哥,你不知道,人善被人欺。有一些人天生就是欺善怕惡,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就會得寸進尺。」嵐兒興高采烈地說著。
飯菜來了。
兩人饑腸轆轆,吃得盤底朝天。
現在的陶丹楓,比以前「豪放」多了。
但在嵐兒看來,他仍是過于斯文的。嵐兒一直偷偷打量著他,猜測丹楓是出自何種家世背景。吃飽了以後,兩人分別進房休息。
夜里睡到了一半,嵐兒听見了隔壁陶丹楓之房有異聲。
嵐兒急忙躍起,飛身而出,一腳踢開陶丹楓的房門。
床鋪上空無一人。
嵐兒一看心驚不已,該不會是誤上了賊船,來到一家「黑店」?
原來陶丹楓經過一天奔波,早已疲憊不堪,原已上床休息。但睡到半夜,床鋪突然涌轉了過去,他整整個人往下摔了去,跌在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