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了下班時分,我就會想︰不知能否再看到那一輛寶馬。不要積架,也不要保時捷,我只想看見寶馬。敗涂地!我仍執迷不悟啊,到底還是發現了。
大都市里寶馬多得是。有錢的男人越來越多,派頭越來越大。但,車主沒有一個是石賢一。沒有,我空等了。
熱心的焦琴打電話來告訴我,桑小梨同別的男人走在一起。
焦琴說話的可信度須打對折,但寧可信其有,姑且听之,因我有預感,這一天早晚會到來。
約了小梨見面,她似乎也有話同我說。她來我家,我開門歡迎。
才不過半年,小梨已成為社會人,她適應得很快,稚女敕之氣已月兌,看來伶俐得多、也成熟多了。
「雲姊,你知道了?」
小梨開門見山道來。想必她知道焦琴是好事之徒。「小梨,你考慮清楚了?」
「雲姊,我已說過,暮雲給我的信,每一封都只想讓我不要離他而去,想把我牢牢地抓住。」
「小梨,你多心了。」
小梨牽動著嘴角苦笑著。
「不會的,事情總有轉機的余地。」我看出她的無奈。
「我不想回暮雲的信了。一個人被另一人長期不信任地對待,這滋味並不好受。」
小梨仍不能釋懷。可暮雲能夠接受嗎?這問題我想了好久,一直想到小梨離去。
又去醫院看媽媽,媽媽病情時好時壞的,她心上懸著的大石頭,始終放不下。
「媽媽,你可要好起來才行。」很辛酸的,我只講得出這句話。
步行回家時,發現身後有人跟蹤。今夜無月色,有些陰森的感覺,我背脊發涼著。
誰跟蹤我?劫財我沒有,劫色也不夠格。
我停下腳步,猛回過頭--
月亮從雲端探出了頭來。月光從人行道旁的鳳凰樹花葉間篩落下,映照在他的臉上,閃閃發亮著。
那對黑白分明的眼楮,牽動了我的心。
吸引著我朝他走過去。
雲破月來花弄影,守得雲開見月明。
是這樣子的嗎?我就這樣走近廠他。
四周靜謐,沒有半點聲音。我的目光迎了上去,在他的雙眸中搜尋著,找他的眼中是否有與我相同的渴望。我的方寸亂著,我沒有把握。
石賢一,我一直想的人出現了。
我怎知他來找我不是為了要我還債?或者強人所難,要求我同他繼續合作下去?
我不禁莞爾。這一刻不正是我所期待的麼?
眼看著他就近在咫尺。可我的腳步卻遲疑起來,我怎能介入別人的婚姻中!我不該是沒有大腦的女人,我的心命令我停下腳步。
石賢一一直站在那兒,動也不動。
他沒有張開雙臂迎接我投向他的懷抱,他不是把感情放在嘴邊,形之于外的男人。我不苛求他。
他單戀桑利敏即是最好的證明。
雖已事過境遷,對于他少男式的純情,我銘記在心。我沒有再走近他,與他相隔約有三步的距離。
三步其實不遠。可是此刻,遠像海角天涯。
「你找我?」我問他。
我問得很多余,他不可能劫我財色的。
「德三沒再煩著你吧?」
「沒有。」我輕搖頭。
他一時似也找不出話來。
「良二呢?你找到替代的人選了嗎?」
他的肩一聳。「不必了!如出一轍,何必再試。」
「那他不就得不到老爹的資金援助了?」
「老爹還是會幫他的。老爹最疼老二,他不過是希望能讓老二步入正軌,踏上結婚生子這條人生之路罷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為他操心?你當初大可不必找上我的。」我吐著怨言,我受的侮辱至今仍未忘懷。
「因緣相會吧!我總想再試試,幫助良二恢復正常。」石賢一解釋著,希望我能明白。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他不只是好好丈夫,也是好好大哥,想必也會是個好好朋友的。事實也正如此印證。
既然良二的事,老爹最後還是會讓步,那麼,石賢一還來找我做什麼?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我不由自主地再往前跨出一步。
只剩兩步了。我和他的距離,又拉近了些。
佟初雲,醒醒吧!石賢一是何等人物!盎家子弟,我同他門不當戶不對;有婦之夫,我落人口實;風度翩翩,而我--自慚形穢。我不再往前走了。石賢一,你究竟打算如何?
「我們走走好嗎?」他終于開了口,我欣然點頭。
月光下散步,多浪漫、多有情調。可是,心呢?心未連,靈犀也未通,我怎能要求太多呢?當朋友已不錯。
有個石賢一如此的朋友,也是一件美事。「賢一,我們做朋友吧!」
「朋友?」石賢一若有所思地念著。
他的眼中有一絲疑問︰問我為什麼。以朋友當「過橋」?還是掩飾心中的奢望?
「如果……如果你嫌我不夠資格當你的朋友,不必勉強。真的!」我有想哭的沖動。我干麼如此委屈求全?
「初雲,只是朋友?」
不然--又如何?我的野心只不過是一場夢。
「你的車呢?」
「停在醫院。」
「你一路跟著我?為何不叫住我?」
「我想,我已沒有資格在街上叫住別的女人。」
「只是說說話,有何關系?」
我回他上次說的「吃頓飯而已」。
一路走著,時而交談,時而沉默著。兩人都想氣氛熱絡些、想增加些話題。
「說說你的婚姻生活吧!為什麼還沒有孩子呢?」
「湘雯不想生。」
「為什麼?」
「湘雯不想生下不是愛情結晶的小孩。」
「賢一,日久會生情的。」
「我知道。我也一直在努力著。」
我很關心賢一的生活是否過得愉快。我又熱心過頭了!分明不關我的事。
到家了。
賢一站在門口。我不確定他是否想進去。
「湘雯說她並不愛我。但是父命難違,她不得不嫁給我。我知道她想離開我,只是她想等我先開口。」
「她是怕她父親責難嗎?」
「是吧!我沒詳問她。」
我想起了楚湘雯的模樣來,她確實不是那種會主動提出離異的女人。她高貴的形象,是不容許半點瑕疵的。
「你要不要進來坐會兒?我煮的咖啡還好喝吧?」
石賢一點了點頭,隨我進入屋內。
他欲言又止,似有話要說。半晌,他才開口︰「初雲,我想再請你幫忙一件事。」
我苦笑。「賢一,如果是良二的事,恕找無能為力。」
「不--是我的事!」
石賢一有事?無論何事我都會效勞的。「說呀!」
「初雲,我給你一張空白支票,數目由你填。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什麼事?我有這麼值錢嗎?」
「我想請你當我的情婦!
我愣住了。煮好的咖啡溢出了咖啡杯。要我當他的情婦!石賢一當真對我有意思?
「我知道我的請求太唐突了。要你冒充我的情婦,比充當良二的女朋友更是委屈你了!」
「冒充?你是說假的情婦?」我的心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的。
又是個假的、冒牌的!從女友變情婦。「為什麼?賢一,你為何需要一個情婦?」
我不解,真的不了解!
「因為湘雯的心已另有所屬,我不想她難做人。」
「你是說,你太太她有了情夫,是不是?」
石賢一點點頭。
「所以你得有個情婦,好同她抗衡,報復她?」
「不是的!你誤會了!
我試圖讓自己冷靜。「願聞其詳。」
「我知道她想同我離婚,可是我不想別人知道,我們的離婚是因她另結新歡。我不願意她受傷害。」
「所以你想把過錯承擔下來,讓離婚的原因反過來;是因為你在外有了情婦,而非她給你戴綠帽?石賢一,你的情操未免太偉大了!」